2006年12月28日,东风本田汽车有限公司向国家质检总局递交了召回报告,决定从2007年1月10日起,召回自2005年3月10日到2006年12月18日期间生产的49500辆CR-V多用途乘用车。召回的原因是:由于东风本田“对中国实际使用情况考虑不周,后减震器设计裕量不足,部分车辆出现后轮轮胎内侧与车身瞬间干涉和车身后部高度下降的情况,从而可能产生后轮轮胎内侧磨损的安全隐患。”(CR-V用户称之为“塌屁股事件”)
其实,东风本田CR-V“后轮轮胎内侧与车身瞬间干涉和车身后部高度下降”问题的出现,前前后后已经有一年时间了。期间,在消费者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在消协和行政部门的干预下,东风本田的态度也由当初的“背着牛头不认账”,逐步变得“犹抱琵琶半遮面”,直至最后以实施“召回”的办法,使矛盾得到了化解。
作为弱势群体的“秋菊”们,面对强势的大品牌汽车厂家,硬是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打赢了这场看似取胜无望的“塌屁股”官司,实属可喜可贺。但是,记者通过对整个事件跟踪过程的回顾,特别是在此次召回正式实施的前一天(1月9日)对北京一家最大的东风本田4S店的采访,给人们的感觉仍然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消费者的维权之路还很长、很艰难。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作为消费者心目中的大品牌,东风本田在“塌屁股事件”中采取的“避重就轻”、“居高临下”的态度,让车主非常愤怒。
2005年下半年,某汽车网站就有过东风本田CR-V“塌屁股事件”的帖子,只不过当时因为暴露出问题的车辆较少,还没有引起大部分CR-V用户的注意。
2006年3月,随着越来越多关于东风本田CR-V“尾部下沉”的帖子出现在网上,引起诸多东风本田CR-V车主的关注,越来越多的CR-V车主发现自己的CR-V有“车身尾部下沉”现象。不久,深圳、广州、成都、重庆、福州、上海、北京等地的CR-V车友俱乐部先后向东风本田提出交涉,强烈要求采取有效措施,解决“塌屁股”问题。遗憾的是,事情并没有引起东风本田方面的足够重视。
9月21日,成都车主集体到当地经销商处讨说法,没有得到满意答复;11月6日,成都CR-V车主联名向四川省消协投诉;11月19日,成都100多位CR-V车主齐聚东风本田4S店,50多辆CR-V整齐地停在4S店门前“示威”,车上贴着醒目的标语:尾部下沉,严重擦胎,强烈要求召回。
10月26日,北京CR-V车主发出《致东风本田汽车有限公司总经理公开信》,并向中国消费者协会、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缺陷产品管理中心等部门集体投诉。直至北京国际车展开幕前夕,东风本田方面才开始有所回应。11月3日晚,东风本田以刘洪副总经理带队的厂方一行6人,就“北京车友”《致东风本田汽车有限公司总经理公开信》一事,与“北京车友”代表12人进行了“会谈”,商讨解决办法。
11月17日,也就是北京车展开幕的前一天,东风本田高层再次与北京车友代表协商,并首次承认CR-V有尾部下沉的问题存在,承诺“尽快”找出原因;同时车主同意在北京车展期间不去“闹事”。
12月,国家质检总局介入对东风本田CR-V“塌屁股事件”的调查。
记者认为,此次“召回”行动之所以久拖不决,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东风本田“牌大欺客”,把受到消费者信任的“品牌”当成了推脱责任、拒绝履行义务的“挡箭牌”;这样做的结果注定要使企业自身陷入被动,并要为此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东风本田此次“召回”行动及此前出现的一波三折,应该作为其他汽车厂家的“前车之鉴”。
CR-V“塌屁股”事件显现召回机制尚需完善
近两年,新车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推向市场。在这个过程中,对质量的认证、把关难免会出现一些纰漏,致使越来越多的缺陷只有在消费者使用阶段才得以发现。据统计,2006年全国共22家汽车制造厂召回了28万多辆问题车。
从东风本田此次召回的全过程看,从最早在网络上披露信息,到自发组织与厂家对话,再到直接上书政府有关部门,消费者的执著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但汽车行业权威人士认为,消费者维权意识增强固然是件好事,但这也暴露出中国汽车召回机制上的不足。
据介绍,国外是由政府有关部门而不是企业承担汽车召回中寻找证据的责任。政府收集大量信息并在整理之后将这些信息及时反馈给企业,企业可以据此迅速做出决定;而在国内,企业必须主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寻找是否实施召回的证据,这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从这个角度看,此次东风本田也是现有召回机制的受害者。
另外,《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实施两年多来,国内的召回基本上都是厂商主动要求实施,其中不乏厂商作秀成分。而当真正涉及产品质量或重大缺陷问题时,由于召回成本巨大,厂商往往采取非常消极的做法,能拖就拖,原因就在于《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对汽车厂家的制约乏力。比如,在《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的罚则一章中明确规定,制造商故意隐瞒缺陷的严重性或利用主动召回程序规避主管部门监督的,主管部门可令其重新召回;而对厂家的处罚,除了通报批评外,法规规定只能处以1万元以上、3万元以下的罚款;而消费者为证明某个产品存在缺陷,往往要支付十几万元甚至更多的鉴定费。
此次东风本田实施召回,标志着CR-V“塌屁股”事件以消费者的权益得到维护而告一段落。但是,由此而暴露出来的存在于召回机制不完善、不合理的部分,也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了。否则,今后若再出现消费者的合法权益不能依靠法律,而是要依靠自身的“战斗”去维护的情况,那就不能不说是消费者、乃至整个汽车行业的悲哀了。
随着事态的不断发展,东风本田对“塌屁股”现象的回应也从“质量正常”、“消费者操作不当所至”的推脱态度,悄悄转变为5月10日开始小范围免费给部分消费者更换弹簧,再到做出五点书面承诺,直至最后正式向国家质检总局递交召回报告。东风本田且战且退的消极态度,被中国CR-V车主称之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东风本田至今不愿认账
与发动机、变速箱及操控系统出现问题需要一个复杂的分析、判断过程不同,CR-V“塌屁股”问题是非常直观的;只要心态端正,是不难认定的,完全不用费那么多周折,耗费消费者那么多精力。
一位从事汽车设计的工程师对记者说:“汽车后桥和后悬架弹簧的刚度不足或发生塑性变形都可能导致‘塌屁股’现象出现,从而会造成严重的事故。东风本田CR-V出现‘塌屁股’的原因,可能就是汽车后桥和后悬架弹簧的刚度不足或发生塑性变形所致。”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虽然证据确凿,但东风本田对“塌屁股”至今不愿认账,甚至在召回报告中仍旧把问题归咎于中国消费者的使用习惯不合理及路况差。
1月9日,记者对东风本田在北京最大的一家4S店的售后服务部经理作了采访。出于客套,记者在采访中把东风本田CR-V的“塌屁股”称之为“意外”,不料却被这位经理当场“驳回”。他非常严肃地说:“对不起,不能说是‘意外’,而是由于消费者驾驶不当和道路条件较差所致。”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这位经理始终看着一份资料在回答记者提问,照本宣科,出言非常谨慎。他在谈到这次“召回”时说:“这是东风本田对消费者负责,为增强CR-V对中国道路的适应程度采取的有效措施。”记者注意到,在20分钟的简短采访过程中,他曾四次提到:此次CR-V召回行动是厂家对消费者负责采取的主动措施,而“不是CR-V有什么质量问题。”对于记者提到的与CR-V“塌屁股”有关的所有其他问题,他都要记者去登陆国家质检总局和东风本田的网站寻找答案,他本人“没有什么要说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知耻近乎勇。”实事求是地说,作为一个具有影响力的大品牌,东风本田在消费者中间还是有着良好的口碑的。出现了问题,只要采取积极的态度勇敢面对并努力改正,是会得到消费者的理解的;相反,“文过饰非”、“讳疾忌医”,连个诚恳的姿态都没有,难免会使自己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不能把“品牌”当做“挡箭牌”
记者在1月9日的采访中看到,东风本田4S店已经为此次召回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据维修人员介绍说,此次召回主要是免费更换左、右后减震器总成,约需两小时。他们采取预约更换的办法,以尽量减少消费者的等候时间。
1月10日是东风本田正式召回CR-V的第一天。当天下午记者在东风本田北京鑫伯龙特约销售服务店见到,8名维修人员分成4组正在紧张地工作。据了解,召回实施的第一天,他们为20多辆CR-V更换了后减震器总成,并对这些车做了例行保养。
据了解,一辆CR-V的召回费用约2300元,照此推算,全部49500辆CR-V的召回费用为1.15亿元;而另有消息说,东风本田还为此事搭上了2亿元的“救火”费用,这个钱花得实在冤枉。(崔进贤)
中国工业报·汽车周报 2007年0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