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日本东京,民主党党魁鸠山由纪夫庆祝大选获胜
日本众议院选举中,民主党大胜,首相麻生太郎与他所在的自民党一同沉沦。在日本求变浪潮的冲击下,主导日本半个世纪的一党制分崩离析,一同成为历史的可能还有世袭政治和派阀政治。
日本民众用选票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自1955年以来几乎一直主导日本政治的“一党制”,随着现任首相麻生太郎的惨败宣告终结。民主党党魁鸠山由纪夫也开始憧憬彻底改变日本。
据8月31日凌晨的统计,与选前议席数相比,民主党议席猛增1.67倍,从115席增至308席,成为最大赢家。而自民党从选前的300席降为119席,议席减少六成多,成为最大输家。日本以及国际媒体都将这次选举称为一次“历史性选举”。
韩国《中央日报》头版头条题为《选举革命》,美国《华尔街日报》则称“日本迎来新时代”,该报还指出这是“日本现代史上的一道分水岭”。
美国著名日本问题专家托比亚斯·哈里斯指出,民主党此次胜选标志着一个“新日本”的诞生。
“小泽娃娃兵”掌权
本届日本众议院选举,执政自民党多名政坛要人被民主党“娃娃兵”和“美女刺客”打得溃不成军。众院480议席中,158名议员首次当选,其中九成是民主党成员,最年轻的只有27岁。
曾被称为小泉头号美女刺客的57岁自民党前防卫相小池百合子,败给49岁的民主党新人江瑞贵子,虽然小池通过比例代表选举“复活”,但其支持者也承认,“刮向民主党的强风超出了想象。”
这批被传媒称为“娃娃兵”的民主党政坛新秀,出击成功,民主党前党魁小泽一郎功不可没。他指导选战策略,要求这些新人每天至少站在路旁发表政见五十次、拜访二百个家庭,要展现活力,一些细节也不放过:鞠躬时膝盖要挺直,拿到名片要仔细看,不能立刻放进口袋等。
这次当选的议员平均年龄为52岁,民主党平均年龄是49岁,留下来的自民党议员平均年龄57岁,近半是世袭议席。
“小泽娃娃兵”成功执掌日本政坛,但对鸠山政权来说,经验不足以及小泽做大也可能是新的隐忧。
鸠山连夜构建内阁
当然,现在并不是“削藩”的好时机,大胜的鸠山当务之急是“封赏”—组阁。
8月31日早晨,几乎彻夜未眠的鸠山由纪夫出现在众多支持者面前,声称“已经开始准备鸠山内阁的成立”。当被问到内阁人事问题时,他兴奋地说:“我想在首相提名前后一口气制定。”
有人问鸠山“要不要用一整天时间休息一下”时,他也不忘对落败的麻生奚落一番:“我想一整天看看漫画(麻生是漫画迷)。”
“这肯定是日本政治一个很大的变动,但民主党想变革日本的想法其实并不容易。”日本著名时事评论员加藤嘉一对时代周报记者指出。在他看来,鸠山希望“建立一个让人看得到希望的社会”,这当然是一个好想法,但关键是如何去做。
竞选之初,民主党就公开表示,将官僚主导政治变革为政治家主导的政治,其主要构想就是要实现内阁决策一元化,将垂直型的中央部会决策方式,改为由官邸主导的国家利益优先决策方式。
除机构改革外,民主党还将在经济理念上进行调整。就在选前三天,鸠山还在《纽约时报》上发表文章,强烈批评“美式资本主义”和“市场原教旨主义”。鸠山指出,自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执政以来,自民党政权追随美国,破坏了区域社会。在此基础上,他强调将“重视环境,重建福利和医疗制度,支持教育和育儿,缩小贫富差距”。
对此,有“鸠山大脑”之称的日本综合研究所会长寺岛实郎称,日本应告别“市场万能论”,学习日本近代著名实业家涩泽荣一,推行“义利合一”的资本主义。
“无疑,日本民主党这次真要给日本来一个全面的大扫除了,因为除了大胆变革之外,民主党并无别的路可走。”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郭定平教授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日本越来越像美国
在郭定平教授看来,这次日本的大选越来越像美国的大选,无论是从竞选策略,还是从竞选的理念上,都几乎如出一辙。
无独有偶,在日本大选刚一结束,西方媒体就将强调变革的鸠山称为“日本的奥巴马”。郭定平教授指出:“最近十几年来,自民党一直表现欠佳,所以鸠山的出现给日本政坛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改革空气。”在他看来,当鸠山喊出“政权更迭”的口号时,简直就像奥巴马在美国喊出“Change,WeNeed”(我们需要变革)一样,一下子抓住了日本民众的心。
不少盼望改变的日本人,都希望用手上的选票实现政权更替。
日本年轻人也积极行动起来,誓言不再做“保持沉默的少数派”。日本《读卖新闻》和美国《时代》周刊报道说:“在此次选举中,‘平成一代(1989年以后出生的人)’提高了声音,他们希望打造‘自己’的日本。”
郭定平教授指出:“现在是一个全球化时代,一国选举对另一国的选举往往影响很大,有很多经验和教训常常被另一国选民所吸取。”美国奥巴马选战的手法和策略对“日本选民和政治家刺激很大,并最终促成了这样一个选举结果”。
快步走向两党制
变革之风,今年初在日本已经初露端倪。
每年,日本东京清水寺都要选择一个年度汉字,恰恰今年选择的就是“变”字。日本《朝日新闻》的解读意味深长:日本人之所以选择“变”字,理由是“变”字饱含了“明年变为美好一年”的心愿。
如今,大选尘埃落定,预言变为了现实。执政达半个多世纪之久的自民党顷刻间沦为在野党。正如分析人士指出的那样,战后由保守自民党一党执政的“一党体制”时代终于落幕,将转变为民主党和保守的自民党交替执政的“两党体制”。
8月31日,日本经团联会长御手洗富士夫上午召开记者会,就民主党在众院选举中大获全胜一事称:“日本可以说,进入了真正进行政权更迭的时代,从这个意义上讲,在战后宪政史上具有历史性的意义。”此外,御手洗还就两党制指出,“各个政党带着强烈的责任感,在一定的压力下就可以把事情办好”,并对形成自民党和民主党两大政党格局表示赞赏。
“看一国是否是两党制,关键是看选票是否主要在两大政党之间进行分配。”郭定平教授指出。在他看来,最近十几年来,民主党逐渐发展壮大,而除自民党的其他党派也纷纷被边缘化,所得选票已经越来越少,因此“可以说,日本的两党制已经成型”。
事实上,人们从这次选举的结果中,也发现这种趋势已经很明显。据统计,此次选举,与自民党联合执政的公明党的议席也由原有的31席降为21席。共产党和社民党分别获得9席和7席,维持了选前议席数。国民新党获得3席,比选前减少1席;“大家的党”获得5席,比选前增加1席。其他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仍为8席。
“日本已不再是过去的日本,时代变了,这绝不会是昙花一现。”日本朝日电 视台《报道Station》主播古馆伊知郎在选举日当晚的节目中感叹道。
“麻生丸”拖沉自民党
8月30日深夜,整个日本陷入悲喜两重天的境地。民主党“美女刺客”欢庆跨过国会议员的门槛,而黯然落败的资深自民党政治家则垂头丧气,不住地自责。
在长崎二区,落败的自民党老牌议员久间章生(68岁)与民主党新人福田衣里子(28岁)形成了残酷的对照。在百余名支持者的热烈掌声中,福田衣里子笑吟吟地说:“历史向前迈出了一步”,一旁衣着灰暗的久间章生一言未发。
更悲壮的当属前首相海部俊树。上次前首相在众议院选举中落败还是在46年前:1963年众院选举中,片山哲、石桥湛山两位前首相落选。结果公布后,海部黯然宣布退出政界,但如此结束政治生涯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在旁的妻子不禁哭了。海部1960年29岁时第一次当选议员,连续16次当选,任职时间达49年。
年纪最大的参选者、85岁的前外相中山太郎也输给了民主党议员。中山太郎眼含泪水对媒体说:“自民党的政策不能为大家所接受。”79岁的堀内光雄曾担任通产大臣和自民党总务会长,这次也败在民主党新人手下。他说:“败军之将不言勇,留下了很多遗憾的事。”
选举日第二天,日本首相府传出了首相麻生太郎正式辞去自民党总裁职务的消息。同时辞职的还有自民党干事长等一批党内高官。自民党内部哀鸿遍野,“不知大船将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