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富裕发达的日本,也会有人因一口果腹之食而行劫。据新华社消息,今年以来,因生活困顿而铤而走险的“夺食”劫匪频频现身东京各个便利店;截至9月底,这类抢劫案比去年同期增加一倍多,已超过去年全年的发案总数,而这种情况在日本各地普遍存在。
不论哪个国家、何种制度,劫匪皆为社会所不容,是法律制裁、打击的对象。这是没问题的。然而,以日本“夺食”劫案为例,是不是可以一打了之,问题就可到此为止呢?
民以食为天,应该有两层意思:一是动物性生存需要,人不吃饭不行;一是人之改善生活的追求,讲究食物的色香味形,兼顾口福与健康。显然,发生在日本的夺食之劫,目标所指,就是为了基本的生存之需而非人的享乐之欲。如果这种判断成立,我们就可以说,夺食案即便罪无可恕,也是情有可原的。
古语云,仓廩实而知礼仪;俗话说,饥寒起盗心。两种说法,一个道理:人的品格操守不能脱离生存底线,道德自律的主体是人而不是上帝。每个人都需要社会把他作一个人看待,更需要自己活得像个人,起码要有食果腹,有衣蔽体,温饱无虞。这个期待如果落空,社会就很难要求他就范人的社会性,将个人行为纳入社会规则的轨道。
从日本夺食案所夺看,无非是些饭团、啤酒、香烟、打火机等低档生活用品,每次所夺案值不过数十美元而已。也有夺食者有着非常明确的作案动机而“故意生事”,因为“被捕后有吃的,还能洗澡”。法律对犯罪没有威慑,反而成为犯罪的推力,真是很滑稽的事情。日本警视厅分析说,生活贫困型劫匪增多的原因,是受经济不景气影响。而我想,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为了基本生存需要而如此夺食者,不是向社会示威而是向社会示弱,不是绝情于社会而是向社会求情:肚子饿了,没钱买吃的,帮帮我们吧。只是,他们向社会求助的方法错了。
组成社会,是人类智慧的反映,也是全面实现人的价值的需要。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作为社会个体,都有对社会尽责的义务;反过来,社会对每个人的生存与福祉,都须有相应的责任担当。如果不是这样,就可以大体判定,这不是文明的社会,至少这样的社会存在明显的缺陷。所以,日本夺食劫案频发,不只是警视厅应该关注的刑事犯罪问题,更是社会学家、社会管理部门必须反省的社会问题。所谓经济不景气引发夺食者众,只是表象;“没钱买吃的”,实质是社会治理失衡,揭示出就业、物价、国民收入、社会保障与救济等政策失误及现实纰漏。你可以依据法律抓捕夺食者,但若无相关社会政策的必要改善,到头来很可能就是抓而不止,只至牢狱人满为患。
当今世界,虽各国皆以各自的信仰与模式立国养民,但不同国家的成功经验与失败教训,当是无国界共享的。倘因夺食案频发于东瀛,而以事不关己的心态,隔岸观火,聊作谈资,甚或幸灾乐祸,未免有欠厚道,失之于浅薄。正确的态度应该是,将发生在日本的夺食案当做一面镜子,观照我们的现实,看看我们脸上有无污点需要及时祛除,哪些方面需要抓紧补妆保养,继之以针对性的果断改革,将那些可能引发各类罪案、导致动荡不安的社会因素,灭绝于萌芽之中。如果日本夺食劫案对我们真有如此警示价值,那就不枉新华社记者一番良苦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