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北京12月1日电 11月13日，法国巴黎发生连续恐怖袭击事件。据11月20日发布的统计结果显示，在这次事件中有130人丧生、352人受伤，是法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法国总统奥朗德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并宣称“法国正处于战争之中”。同时，奥朗德明确表示此次恐怖袭击事件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所为，并在法国乃至比利时的网络上揭露其恶行，同时加强了对IS在叙利亚基地的空袭。

法国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日本，很多人呼吁要与法国携手合作，同时也有人认为“空袭只会使憎恨恶性循环”、“为什么对前几天发生在黎巴嫩的恐怖袭击事件不加以关注呢？”、“法国对伊斯兰教徒的歧视才是问题的根源”，就此提出了十分认真的批评。然而，处于“非常状态”下的法国，却并没有对这些言论进行打压。

毫无禁忌的论战

法国电视二台“France 2”的讨论节目“Ce soir（ou jamais！）”中展开激烈讨论的伊拉克、中东研究专家（图片来自该电视台官网）

“在美国、俄罗斯、法国的空袭中，有大量市民遇难。丧生儿童的照片在互联网上流传开来,,被IS堂堂正正地用来在全世界招募新的志愿者。”20日，时值巴黎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一周时间，法国电视二台讨论节目“Ce soir（ou jamais！）”对事件发生后法国政府的应对措施妥当与否进行了讨论。伊拉克、中东研究专家Myriam Benraad对法国加强空袭的举动进行了尖锐批判：“向怪兽喂食的是我们。”

其他评论家也不是能保持沉默的人。有战争研究学者表示：“巴黎恐怖袭击事件之前，在黎巴嫩贝鲁特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并非偶然。这是由于伊朗和法国关系紧密起来，使IS感受到了极大威胁（贝鲁特的恐怖袭击事件正是发生在与伊朗相同的什叶派组织“真主党”大本营）。空袭会使这种效果加剧。”历史学家驳斥称：“我们不知道空袭会为地面带来什么，无疑我们是在促使下一次恐怖事件的发生。”而联合国维和专家则指出：“要镇压恐怖分子，地面军队必不可少。然而如果西方国家出兵的话，这便成了新的十字军。因此这个任务应当由其周边国家来承担。”

法国每天都会有许多专家在节目上进行辩论。这并不是以专业知识为基础对观众进行普及的教育性节目，而是一个各抒己见、激烈讨论的空间。谁对谁错并不明确，决出胜负也并非目的。虽然法国正处于“非常时期”，但并非所有人都一致大喊“向右！向右！”那么，在日本是否能够实现如此讨论呢？如果日本面临存亡危机，还能否如此言论自由呢？作为一个日本人，我不禁扪心自问。

语言具有的危险性

法国既拥有如此活跃的言论空间，也有异常严峻的排除异己和将社会问题简单化的危险。您是否还记得，在讽刺漫画杂志《查理周刊》枪击事件后，法国全国上下打出“Je suis Charlie（我是查理）”的标语？当时，备受争议的一位媒体人Dieudonne发表了一条推特称：“我此时的心情就像查理·库利巴利”（库利巴利是当时一个犹太枪击犯的名字）。因此，Dieudonne被冠以“拥护犯罪”的罪名，被判有期徒刑2个月，缓期执行。库利巴利是来自马里的移民二代，是名副其实的法国人。社会中有些人感觉“我是查理”的口号是对他们思想的检验，这可以理解。

一月的事件之后，法国全国掀起的示威游行充满了胜利和解放的欢喜，至少对参加者来说，是充满希望的。“Je suis Charlie（我是查理）”的标语牌和海报，象征着人们绝不屈服于任何对自由进行威胁的恶势力的决心。但是，这些象征不知何时会消失，当人们忘记它时，会发生什么呢？“噩梦”膨胀了十倍乃至百倍，并降临至巴黎。象征欢乐的“我是查理”败退了。

“France 5”的《La Grande Librarie》是一个由许多作家集中参与讨论的节目（图片来自该电视台官网）

依赖廉价的象征是危险的。这样的反省给法国国内的言论也带来了影响。以作家为嘉宾的讨论节目《La Grande Librarie》（19日播出）讨论了在目前的情况下失去意义的词语和危险的词语。有位作家提到了“一”。“集体主义的语言活动” （langage totalitaire）诞生于“神和理论只有一个”这个说法。众神因为领袖提出理论才能互相交流，这是通往民主的道路。另外有位作家提到“噩梦”。“噩梦”带有想象的产物的语感，但是它甚至有杀人的力量。“牺牲者”这个词也受到了批判。牺牲者在过去被视作耻辱，最近才被视为英雄。“牺牲者”一词已不属于牺牲者，而是属于政治家。

语言在帮助理解的同时，也可能改变意义，有时甚至会变成有害之物。从上述言论中可以读出一种建立在该思想上的谨慎感。可见，在“我是查理”失败后，法国抱有一种避免将恐怖主义这种无解现象简单化的冷静态度。

以日常为名的抵抗

“日本是否有遭受用过化学武器袭击？”事件发生后，我被问过两遍这个问题。日本确有使用过，但是否有遭受过化学武器的袭击呢？我不禁回想起1995年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而这一问题是源于法国总理瓦尔斯曾表示恐怖分子有可能使用生化武器。有人说：“可瓦尔斯总理也说这种可能性很低。”但另一人却回答说：“听说巴黎医院里成套的细菌防护口罩好像被盗了。”在人们的日常对话中，不安如影随形。

在遭受袭击的Bataclan剧场前堆满人们奉上的蜡烛与哀悼之词（摄于19日）

除了不安，大多数人还都心怀对遇难者的悼念之意。电视台每天都在讲述他们生前的故事。此次恐怖袭击中，在Bataclan剧场有89人丧生，人数最多。剧场前马路旁的人行道上摆满了花束、蜡烛以及写满哀悼话语的纸片，路过这里的人都会放慢脚步。还有人蹲在路边，重新点燃被风雨打灭的蜡烛。

这几日巴黎的夜晚突然寒意加重。街头已经亮起圣诞节彩灯，餐厅与咖啡馆也被火炉照得通红，四处可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巴黎还是一如既往。恐怖分子当晚使用机关枪扫射人群的第一个地点是一家餐厅，导致了这里19人丧生。该餐厅老板曾在采访中表示：“我脸上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可以笑”（源自“fance 2”16日的节目《Des paroles et des actes》）。这位犹太人在此次恐怖袭击事件中失去了共同经营餐厅的妻子，他们都是穆斯林，餐厅名为La Belle Equipe，意思是“最好的朋友”。老板表示，餐厅还会重新开张。“虽然我脸上受了伤，但还是可以获得幸福，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遭受恐怖分子残暴袭击的巴黎人民，目前以日常生活的方式进行着抵抗，并继续着各种顽强言论，探索着未来的道路。（作者增田启 旅法日本人）（编译：袁蒙 审稿：陈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