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心神不定,输得干净。对于日本来说,心神指三菱重工的ATD-X技术验证机,新近正式命名为X-2,也就是说,从公司项目转为防卫省技术研究本部(现防卫装备厅,简称TRDI)的正式研发飞机。近代日本画坛巨匠横山大观把富士山叫做日本的“心神”,据说将“心神”用于战斗机名字包含了“日本之魂”的意思。1月28日,“心神”在位于名古屋的三菱重工小牧南工厂首次正式向公众公开,预计在2月首飞,但一直推迟到4月22日上午才首飞,接下来该机将开始进行包括实机雷达反射面积(简称RCS)测试在内的试验。重要的是,“心神”可能不止是技术验证机,如果一切顺利,最快可在2018年投产,作为三菱重工F-2战斗机的下一代。
图片:如果“心神”代表日本战斗机设计的最高水平,那只能说日本根本就没有打算认真设计战斗机
在二战时代,日本曾经有过颇有规模的航空工业,“零”式战斗机的速度、机动性和航程曾经在战争初期使得太平洋美军一筹莫展。1942年6月3日,作为中途岛之战的一部分,日本舰队袭击阿留申群岛南端的荷兰港,一架“零”式被击中,在阿库坦岛迫降过程中飞行员丧生,但飞机受到的损坏不严重。美国海军用“卡塔琳娜”水上飞机作为海上巡逻,经常巡视荷兰港周边,但由于阿库坦岛太偏僻,处在通常航线之外,直到一个月后有一架“卡塔琳娜”迷航,碰巧经过这里,才发现这架“零”式的残骸。美国海军很快组织力量把残骸运回美国本土。在差不多的时候,在中国南方,也有一架“零”式在海滩上迫降,被中国老百姓拖回来交给国军方面,在飞虎队机械师修复后,飞回大后方,最后借道印度运回美国。通过深入分析和对比飞行,美军发现,“零”式的飞行性能非常出色,但也有一些突出的缺点:结构强度不足,大过载机动可能自己就散架了,因此飞控在220英里/小时以上速度会非常沉重,避免过度操纵;高速俯冲时发动机汽化器会被燃油淹没,造成发动机停车;螺旋桨的反扭力强劲,造成向左横滚容易,向右横滚艰难;缺乏自封油箱和装甲,被击中后生存力很差。在后来的战斗中,美国飞行员已经熟谙“零”式的缺点,采用针对性战术,取得很大的战果。在战争后期,美国航空技术的进步加上日本飞行员的素质下降使得“马里亚纳猎火鸡”成为千古奇谈。
X-2和F-2的大小直观对比
但机动性不是光靠推力转向就能实现的,还需要良好的基本气动设计。在这里,ATD-X采用了少见的单片式襟副翼。襟翼和副翼通常是分开的,但在现代飞控控制下,两者的作用可以互相客串。外侧的副翼通常差动动作,产生横滚力矩;内侧的襟翼通常联动动作,产生额外升力,用于缩短起飞着陆距离,或者产生额外压力,在接地后确保可靠的着陆滑跑而不会再飘飞。但在高速飞行时,用副翼控制横滚会对机翼产生过度力矩,容易造成气动反转(机翼弹性在副翼作用下发生扭转,产生与副翼动作相反方向的形变,造成实际横滚力矩与飞行员控制意图相反的后果),或者对机翼结构造成损坏,因此常改用襟翼控制横滚。在起飞、着陆时,副翼也可以部分放下以辅佐襟翼作用,增加额外升力,只要保留足够动作余量用作横滚控制就可以了,反正起飞着陆阶段的横滚基本为小幅度姿态调整,而不是大幅度的真正横滚,并不需要太大的横滚力矩。但单片式襟副翼没法区分襟翼和副翼的作用,既不能在起飞着陆时完全放下、最大限度增升,又不能在高速飞行中做横滚动作时用足差动动作,难怪在战斗机设计中很少见到这样的做法,除了减少作动机构重量外,看不出ATD-X这样做的优点。
“心神”的单片式襟副翼
F-22的两段式襟副翼
机动性的关键还是在于足够的升力,在9g机动中需要产生9倍于飞机重量的升力,其中大部分是用于转弯的横向力。增加翼面积、降低翼载、提高推重比是常见的提高机动性手段。ATD-X的重量、翼展与中巴合作的FC-1“枭龙”战斗机相近,翼载估计也相近,换句话说,作为第五代战斗机并不出色。另一方面,利用涡升力增升、提高机动性已经成为现代战斗机的典型特征。F-18用大边条产生涡升力,欧洲“两风”用全动鸭翼主动控制涡升力,F-22用菱形截面机头的尖锐侧脊、大倾角的进气道侧面和进气道外缘的窄边条形成涡升力,苏霍伊T-50用可动边条主动控制涡升力,歼-20则是高度复杂的用钻石形截面机头的尖锐侧脊、全动鸭翼、大倾角的进气道侧面和进气道外缘的边条产生涡升力。ATD-X的机头倒是也有一点侧脊,但与F-22或者歼-20相比,更像捏了一圈饺子边的圆形截面,侧脊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产生涡升力的作用很弱,隐身效果也只是象征性的。ATD-X的小边条和F-22相近,但F-22的进气道外侧高度倾斜,强化了小边条的作用,与机头的菱形截面和尖锐侧脊交互作用之后,产生强烈的涡升力。ATD-X则没有这样的作用,接近垂直的进气道外侧对小边条没有强化作用,小边条产生涡升力的能力不会比第一代尝试边条概念的F-5E强很多。
“心神”的机头侧脊不够尖锐,边条作用很小
F-22的侧脊尖锐得多,边条作用很强
歼-20不仅有尖锐的侧脊,还有全动鸭翼增强涡升力
苏霍伊T-50则用可动边条形成强大的涡升力
F-22的设计理念已经不是高深不可莫测的奥秘了,尖锐侧脊和大倾斜进气道外侧对涡升力和隐身的作用不难理解,但要在工程设计上做好,而不是形成不可控的涡流和不利气动交互作用,需要很深的气动设计功力,连大型风洞都没有的日本缺乏这样的功力,只有象征性地粉饰一点貌似F-22的特征。
ATD-X的气动水平还可以从双垂尾看出来,这依然是传统的大型安定面加后缘活动面,与F-22一样。F-22当然不是落后的设计,但这是30年前的设计了,F-35的设计也在20年前冻结了。中国歼-20、俄罗斯苏霍伊T-50已经采用全动垂尾,大大减小垂尾面积和重量,比歼-20、T-50更后首飞的ATD-X还延续重量、RCS都大的传统设计就落后于时代了,但对于缺乏气动和飞控功力的日本来说,倒也不乏为识时务的做法。
ATD-D还有一个有趣的特征:沿机身两侧有宽厚的侧板,与F-16很相像。换句话说,机翼位置靠前,而不是像F-22那样机翼位置靠后。F-16是最早采用翼身融合体的,机翼圆滑地融入机体上表面,机翼前缘与机体之间则是精妙的三维圆滑过渡,但这给机翼后缘到机尾的后机身侧面处理带来了难题。F-16的解决办法是将翼身融合体的“双肩”向后延伸,形成侧板,平尾的安装点在侧板侧面,而不是直接安装在机体上。侧板实际上相当于增加了后体的翼面积,有利于升力中心后移,适度降低静不稳定性。F-22用大大靠后的机翼位置达到同样的目的,但在气动上优美得多。F-16是第一代静不稳定的战斗机,增加了机动性,降低了巡航速度的配平阻力。但这还是电传飞控的早期,侧板提供的靠后的升力贡献降低了飞控的难度,侧板尾端有可以下垂的扰流板,用于在大迎角飞行时提供额外的低头力矩,帮助恢复正常平飞。近似矩形体的侧板与圆柱体的机体之间只有简单对接,没有特别的过渡。30多年后的ATD-X也是一样,采用了简单侧板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