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日本开启令和新时代，政治经济面临新挑战

2019年是日本改元之年。4月1日，日本政府宣布新年号为“令和”，一经公布便引来海内外舆论热议。新年号意味着新时代，应该以何种方式来开启新时代日本的政治元年，不仅会影响到当下的日本，甚至会对未来日本国家的走向产生重要影响。

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的改元之年都来得并不轻松。1926年12月25日，大正天皇去世，昭和天皇继位，持续十余年的“大正民主”（Taishō Democracy）时代宣告终结，军部法西斯势力开始抬头。随后不久发生的1929年世界大萧条，日本也未能逃脱经济危机的冲击。

1989年1月7日，昭和天皇去世，现任平成天皇继位，日本历史进入平成时代。平成肇始于泡沫经济的顶峰，然而接下来迎接它的是泡沫经济的崩溃。内外部环境共同导致了“平成不况”以及所谓的“失去的十年”“失去的二十年”。

今年的5月1日，日本将迎来新的天皇，“令和时代”下的日本将要走向何方，不仅仅是日本国民关注的问题，作为邻国的我们也有必要跟踪日本这个国家的发展走向。

新年号所带来的经济效果

不同于昭和天皇在1989年去世时日本举国哀悼的悲伤氛围，本次改元是现任平成天皇以提前退位的方式得以实现的。新年号的发布经过了充分的准备期，且于新财政年度的第一天发布，可以说日本国民是以满怀期待的心情迎接新的年号的。

新年号颁布虽然给民众的生活带来相当程度的不便，但是对于企业而言，随着改元相关“特需”的增加，部分产业会迎来经济效应的峰值。股市的动向是重要的风向标，1989年1月7日昭和天皇去世，在日本政府于8日宣布年号为平成之后，日本股市大涨。此后，配合着泡沫经济带来的虚假繁荣，1989年12月29日，日经指数达到38915点，这一纪录至今尚未打破。

今年日本政府宣布新年号的当天，日经平均指数较之前的营业日猛增303点，达到21509点。印刷业以及相关产业链将成为本次改元的最大受益者，可以肯定的是与新年号相关的消费热潮将会持续一个周期。同时，由于日本政府已经决定将平成天皇退位的4月30日和新天皇即位的5月1日定为国民假日，加上原本相对固定的黄金周假期，日本国民在4月27至5月6日将享受长达10天的假期，公共假期带来的消费效果值得期待。

当然，新一轮消费热潮以及经济刺激效果可能只是暂时的。历史虽然不会重复，但可能惊人地相似。1989年明仁天皇即位之时，受到泡沫经济的刺激，日本股市持续高涨，但是进入1990年之后股市开始崩盘，泡沫危机崩溃，房地产、银行、证券公司纷纷破产，平成时代留给日本民众的记忆无疑是苦涩的。

目前日本的股市虽然企稳回升，但是经济走势仍然存在不稳定因素。根据日本内阁府2018年末公布的数据，自安倍上台以来，“安倍经济学”所带来的经济景气已经持续近5年，但是日本企业和民众对此并无实感。纵向比较，名义GDP增速较此前虽然有所提升，但横向比较的话，日本的增速仍然落后于OECD（经合组织）主要国家。考虑到此前内阁府经济数据造假嫌疑而导致民众对安倍政权不信任感的加深，日本经济增长所赖以维系的“安倍经济学”越来越难以兑现日本国民的期待。

消费税增加掣肘日本经济的增长

影响日本经济的最大不稳定因素是预计于今年10月开始的消费税上调。巧合的是，平成天皇即位的1989年，日本首次征收消费税。彼时消费税率是3%，日本政府在1997年第一次将消费税上调至5%。2009年民主党实现政权更迭之后曾制定将消费税上调至8%的方案，最终该计划在安倍执政的2014年得以执行。

消费税上调是日本政府弥补财政赤字特别是养老金不足的被动手段。从普通国民的视角来看，消费税上调会限制其消费欲望，长期来看也难以达到刺激消费的效果。日本政府计划将消费税定格在10%，安倍政府深谙消费税上调可能给政权带来的潜在影响，因此在适逢选举的年份总是会推迟上调消费税的日期。

目前消费税上调至10%的计划已经推迟了两次，今年10月是安倍晋三承诺的日期，在消费税上调之前还有7月份参议院大选以及可能的众议院大选。消费税上调是否会对自民党的选票产生影响，这是决定消费税上调与否的最大变量。如果不上调消费税，日本政府的财政重建计划恐怕难以顺利推进；如果上调消费税，自民党的选票将会受到影响，对于安倍而言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当然，即使日本政府在今年10月按期上调消费税，考虑到2020年东京奥运会带来的经济刺激效果，日本经济短期内或许不会受到较大的影响，但是后奥运时代日本经济如何持续也是安倍政权要考虑的问题。

政治外交恐有变数

“令和元年”的安倍政权要做的事情很多，其中有部分重要议题将会影响到今后日本政治和外交的走势。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改元之年与日本政治日程高度重合。天皇退位、新帝登基，这是日本2019年最大的政治，天皇作为象征性的国家元首，退位与即位本不该成为敏感议题，但是改元一事所波及的领域较广，作为重要的政治日程也会影响到其他政治日程的安排。

4月份即将举行统一地方选举。统一地方选举是日本政治的风向标，执政的自民党所推荐或支持的候选人能够获得多少都道府县知事的席位，会直接影响到自民党在地方的支持度。4月的统一地方选举和5月的天皇继位仪式之后，就是7月份的参议院选举。日本的修宪议程会受到参议院选举结果的影响。现任天皇虽然以年事已高为由在今年4月30日正式退位，也有分析表明重视“和平主义”的明仁天皇不希望在任内修改宪法。安倍曾信誓旦旦地宣称要让2020年成为修宪元年，但是考虑到即将到来的东京奥运会，以及因天皇即位而带来的繁琐政治议程，特别是自民党在接下来的参议院选举中极有可能难保三分之二多数的席位，令和元年似乎并没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留给修宪等敏感议题。

除了国内政治日程之外，外交领域也有一些值得关注的内容。美国总统特朗普即将于5月访日，日美关系尤其值得关注。G20峰会将于6月末在大阪举行，这是G20峰会首次在日本举行，除了日常性的领导人会谈之外，日本需要利用这一场合提出符合其自身利益又能够兼顾多方需求的议程。此外，多国领导人可能会利用参会之余对日本进行访问，届时中日关系如何推进，能否产生确立中日关系发展方向的新政治文件也是日本政府考虑的事项之一。

此外，与俄罗斯就北方领土问题的谈判会贯穿2019年一整年。在此过程中，如何协调日俄关系与日美关系显然也是日本政府所面临的外交议题。日美关系中的同盟定位以及美国在日本的军事基地会影响到俄罗斯对日政策的让步，而日美同盟又是日本外交的基轴，不容有损害日美关系的负面事件发生。领土问题也是日本的核心国家利益，安倍致力于在任内解决领土问题，因此到目前为止已经同俄罗斯总统进行了25次会面。

2019年日本政治经济的诸多议题暗含了国家战略走向变动的可能性。在政治领域，统一地方选举和参议院选举事关自民党的支持率以及修改宪法的可行性。增加消费税是安倍健全财政的救命稻草，但消费税增加之后对日本经济的影响尚难预测，这会直接反映在安倍内阁的支持率上。在外交领域，仅就日俄关系而言，如果日本能够同俄国就领土争端问题取得共识，将会极大地提高日本的国家自信。

当然，所有的议题都不会让令和元年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度过，安倍能够多大程度上利用改元为日本国家战略转型带来的契机，日本的未来究竟走向何方，透过2019年或许可以初见端倪。

（作者系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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