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日本很多企业都有种微妙的不安。从表面上看,日本经济持续增长,甚至超过了1965年到1970年之间的伊奘诺景气,为历史上最长的增长周期。但透过表面现象,许多人却感到日本的很多行业缺乏推动发展的强劲力量。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日本经济虽然出现了复苏的迹象,但由于整个经济体相对闭塞,没有充分吸纳全球化经济的气息,其发展前景十分堪忧。
与很多发达国家相比,日本经济显得有些封闭。从吸收外国直接投资来看,日本在发达国家中最为落后。尽管日本企业的全球化成果辉煌,但自己的“内部全球化”却未见进展。尽管小泉时代曾提出推动外国直接投资倍增的计划,但对吸收外资,日本经济界却一直相当警惕。回顾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日本经济增长模式是“我生产,你购买”,到了八九十年代,则变成“我投资,你购买”。而外国对日本的直接投资及对生产的直接贡献程度在发达国家中始终处于最低位。2005年,日本外国直接投资累计只占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2.2%,远远不如欧盟的33.5%和美国的13.0%。
同时,相对封闭的日本社会还把许多外来打工者拒之门外。目前在发达国家中,外国出身的就业者所占比率,美国为15%、德国12%、法国11%、英国10%,而日本只有1.5%,这个数字在发达国家中最低。在日本居住过的人都知道,要想获得日本的工作签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据估计,尽管在日本约有200万外国人,而且其中有半数人都在打工,但很多人都没有取得正式的工作签证。而很多被日本社会接纳了的打工者,也早已被社会各种规则“打磨”得没有了棱角,只能疲于适应与应对工作,很难谈得上对工作进行创新。
在整个90年代,全球化浪潮带动了很多国家经济增长,而日本却成了这次浪潮的看客。这一期间,日本虽然做了一些“国际化”的举动,喊过一些“国际化”口号,但与真正的全球化却相距甚远。
15年前,笔者曾在东京一个知识界聚会场所建议,日本应实行开放,搞经济特区。很多人对此付之一笑,因为在他们看来,“开放”应是发展中国家的事情。但是,15年过去了,中国坚持开放,经济空前跃进,成为世界第三大贸易国。中国取得的成绩也让很多日本有识之士意识到,日本应该重新“开国”。
同时,在今后的几年中,所谓的“团块世代”,即战后1947至1949年婴儿热时代出生的一代,大量退休的现象会越来越明显。他们的隐退,将造成日本劳动市场人员大量短缺。此外,出生率下降的趋势也不可低估。据测算,至2055年,日本总人口将降至9000万,即比目前减少3000万以上。人口减少可能带来两个负面影响,一是劳动人口减少,另外就是消费能力降低。在这种情况下,敞开国门、放宽外国简单劳动力的进入对于日本来说势在必行。尽管日本国民对大批接受外国劳动力抵触很大,但是,日本年金、健康保险面临破产危机,日本国民将不得不在破产与接受之间做出抉择。
元旦开始,《日本经济新闻》推出题为《不开放,就没有增长》的大型连载社论,呼吁日本人应以开放的心灵,迎接21世纪全球化的浪潮。这篇社论告诫企业界,为了对抗人口减少、提升日本潜在的增长力,外资兼并“开国”是不可缺少的因素。日本企业要做到“克服外资过敏,改善经营”。因为直接投资不光是引进资金,而且同时可以引进优秀人才、技术乃至经营手法。同时,引进外资优秀的经营资源,还可以在与外部竞争中锻炼自己。
这篇大型社论的推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目前日本经济寻求新方向的大趋势。这种趋势可用“新开放主义”概括,其中包括对外国直接投资的吸纳、利用外资促进地方发展、吸收外国简单劳动力及构筑多种文化共生国家等多方面内容。
在行动上,日本的开放也迈出了脚步。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东京繁荣、地方经济萧条的趋势一直没有好转。目前一些地方通过与各国和各地区建立直达航班,吸引了不少外国游客,甚至有的地方,如新潟县,还吸引了两家中国企业前来投资。日本政府还与菲律宾政府签订协议,首批菲律宾护工、老残护理人员将来到日本,这是战后日本“准高级劳动力”输入的开端。
正像《日本经济新闻》社论强调的一样,日本现在已经到了“建设立志高远、胸怀宽阔的全球国家之时了。”然而,开放带来的现实问题也摆在日本人面前。事实上,在日本国内,已经有不少外国人聚集地,如在滨松市,有18000多巴西人。外国人的子女教育等问题正考验着当地社会的承受能力。日本是否能真正构筑一个共生文化的环境,是否能加强与东亚国家的经济合作,建立一个开放的经济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日本今后的国家命运。▲
(作者是日本早稻田大学地域经济研究所客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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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时报》 (2007-02-13 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