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以缓慢对抗机械时代的迅疾
片中敬业的另一重高潮还体现于因词汇“血潮”漏印而引发的数夜通宵彻查,以及对纸张薄如蝉翼、滑如蛋白的手感要求上。就像从事辞典编撰三十余年的荒木曾对马缔说,“长年做这种工作会很有意思,你看,指纹会消失。”语气里有散淡的感慨,没有焦虑,也不见抱怨。对他们来说,用自己的手指去触碰词语,触碰世界的喜悦,才是辞典编辑的乐趣。
和《入殓师》、《寿司之神》一样,《编舟记》中处处可见日本手作时代的专一与职人对精雕细刻练就的严苛。日本人以“劳身”为荣,也保存了世界上少有的尊重职人的文化。这种文化也被称作“重职主义”,即躬身劳作的职人最受社会敬重。传统日本职人往往一生只从事一职,专注于一道,常以“目不斜视”的专注修炼自身技艺,少有中途转换跑道之事发生。
所以,当编辑部上下用十五年时间细细修筑一本辞典,马缔为此熬起胡茬,西冈蓄起长发,松本熬到头发虚白,陪伴马缔一侧的香具矢于眼角增添细纹,即便外人看来不可思议,在日本人眼里大概也是见怪不怪的日常吧。他们用古早味十足的缓慢手作对抗机械化时代的冰冷,用诚恳与手下之事交流打磨,内心亦不会因都市快节奏带来的慌乱而生出荒草。更让人欣慰的是,即便编撰过程再劳烦孤苦,总还有新鲜血液乐于投身其中,并将职人最重要的衣钵传承发酵出难能可贵的力量。
影片最后,摄影机给每位曾参与辞典编撰的编辑一个远景镜头的温柔凝视,身处人群中的他们怎么看怎么平凡,却因认真参与一件事情的功德圆满而仿若生出了光辉,亦让观者滋生了肃然起敬的意味。“认真”二字看似简单,旁人却常常无法体会他们曾历经多少跋涉与艰辛。就像马缔试着用晦涩情书追求香具矢,松本用繁冗信笺表达对编辑的感谢,都不如马缔的一句“我喜欢你”,以及松本夫人背后的一声“谢谢”这些简单语汇来得直抵人心。
结尾处,《大渡海》刚发布便踏上了“修订”日程。日常生活本没有“一劳永逸”这个词,其深刻肌理在于细水长流,以及貌似没有建树的营营役役。《编舟记》试图传递的,大概也在于将光阴一寸寸细心过下去,才是对抗衰老和过快节奏的最好润泽方式。(牧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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