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日本7日谈》专栏

作者：倪月菊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

作为日本经济改革措施的重要一环，提高消费税可能加快日本缩减财政赤字的步伐，减少对政府财政对国债收入的依赖。但提高消费税也是一个双刃剑，在增加收入的同时，也可能增加消费者的消费成本，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国内私人消费需求，继而影响经济增长，初现起色的日本经济可能面临着增长停滞甚至再度陷入负增长泥潭之中的风险。

到目前为止，日本新一轮提高消费税已历时3个月有余。消费税的提升能否达到预期效果？消费税的提高能对日本经济造成多大的冲击呢？

历史上2次提高消费税对经济的影响

1989年4月1日，日本开征一般消费税，消费税率定为3%；1997年4月1日又将消费税税率提升至5%。一般情况下,从CPI和商业销售总额两个指标可以判断消费税是否对个人消费产生了影响。

调查显示，在提高消费税的前一个月，消费者对商品特别是耐用商品出现了集中购买的现象，导致商业销售总额出现大幅度提升，达到一个高点。紧接着进入4月，销售额就大幅度下滑，但自5月份开始，又开始出现回暖 。1989年6月，商品销售额同比增长了8.8%，超过了年初的增长水平。受日本整体经济形势不好的影响，1997年6月的回暖速度虽然较慢，但也恢复至正增长水平。可以认为，消费税的提升对个人消费并没有产生持续性的打击和影响。

再看对CPI的影响。在日本计算CPI 的指标中大概75%左右的品种是课税产品。也就是说如果消费税提升的话，大概有75%的品种会受到影响 ，即消费税提高3%，理论上CPI就会提升3%*75%=2.25%；消费税提高2%，CPI上涨2%*75%=1.5%左右。实际上，1989年3月和4月的CPI 上升幅度为1.4%，1997年为1.3%，均低于理论值，也就是说消费税的提升未能完全转嫁到CPI 上。其原因可能是某些销售企业为了刺激消费而采取了降价措施。特别是在1989年第一次征收消费税时，对消费者的心理冲击相对较大，销售企业采取的让利措施也会相对大些。

尽管，由于消费税的提高带来了CPI的上涨，对消费者的信心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这种影响也很快消失。消费者信心指数、耐用品购买意愿指数和收入增长的信心指数均在6月份开始回升

再看看个人消费对GDP的拉动作用，由于在提高消费税的第二季度，个人消费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对GDP的拉动作用下降，因此，1989年和1997年第二季度的GDP较上一季度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但随着消费者信心指数的提升以及消费数量的增长，个人消费对GDP的拉动作用在第三季度开始回升。1989年第三季度个人消费对GDP的拉动由上一季度的2.7回升至3.8；1997年也由0.8回升至1.1。说明提高消费税对个人消费乃至GDP增长的影响同样是暂时的，并没有产生持续的影响。

再次提高消费税的经济效果

2014年新一轮消费税提升的大幕是在“安倍经济学”取得初步成效的背景下拉开的，虽然整体的经济形势无法与1989年相比，但从国内外的经济形势看，明显好于1997年。那么，2014年再次提高消费税能否达到预期的效果呢？

统计显示，此次提高消费税与日本前两次增税的情况基本相同。2014年4月份的CPI较3月提高了1.8%，仍低于理论值。而随着消费者适应度的提高，5月份较3月份提高了0.3%，达到了2.1%，越来越接近理论值。同时，受提高消费税预期的影响，在增税前的3月份，出现了明显的提前消费现象。商品销售额同比增长8.51%，非农劳动者家庭的月消费性支出同比也增长了9.6%，而此数据在2月份为-1.4%。在开始增税的4月份，两个指标则分别较上年同期下降了3.4%和3.1%。5月份，商业销售同比开始回升。虽然劳动者家庭消费支出同比有继续下滑的现象，但相信这一现象在6月份会止跌回升。因此，我们相信，此次提高消费税带来的个人消费减少同样是暂时现象，个人消费对GDP增长的影响也将在第三季度出现转机。

虽然我们认为消费税的提升对日本经济增长的影响是暂时的，但是否可以说提高消费税就一定能带来财政收入的大幅度增加呢？自1989年征收消费税以来，消费税在税收总收入中所占比例逐步提高，已经由1989年的6.2%提高到1999年的接近23%。然而从税收收入总额来看，却呈下降趋势。

事实上，日本整体税收收入的下降与老龄、少子化社会的到来密切相关。老龄少子化导致的个人所得税下降问题不是短期内所能解决的，要使增税真正能达到增收的效果，提高企业税收入是最关键的因素。然而，此次提高消费税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降低企业所得税，释放企业活力。然后在企业效率和收入提高的情况下，达到企业所得税整体提高的效果。因此，我们认为，提高消费税能否使日本真正走出财政困境，摆脱对国债的依赖，不能只看提高消费税本身可能给经济带来的影响，更应该看“安倍经济学”第三只箭，即产业成长战略能否在减税的条件下得到彻底贯彻和落实，企业能否在复杂的国际国内大环境下获得成长、获得生机和活力。

另外，由于消费税是面向全体消费者的，从表面上看是相对体现公平的税种，因为高收入者和低收入者在购买同样的商品或服务时要缴纳同样多的消费税。但事实上，增加消费税并不能体现真正的公平，收入越少比例越大，负担也就越重。对于富人来说，3%或5%的消费税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对于低收入家庭来说，税收负担却是实实在在地增加了。为了减轻低收入家庭的负担，日本政府表示，将从增收消费税中拿出5000亿日元，用于充实社会保障。其中，620亿日元用于补贴低收入者的国民健康保险费，30亿日元用于帮助民众治疗疑难疾病，3000亿日元用于补贴民众培养子女。实施这种措施的同时，也将使预期的财政收入大打折扣。

总之，根据目前情况看，日本提高消费税对日本经济的整体影响不大，即使在2015年10月将消费税再提高两个百分点，对经济的影响也是暂时的。但即使提高了消费税，日本财政及经济困境也很难在短期内得到改变。事实上，要使日本财政走出困境，产业成长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