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弘柴田拜访原泉村的庙宇。由于村庄的人口不断减少，寺庙收到的香火钱也越来越少，几年前，庙里最后一名僧人也离开了。来源：Julie Makinen/洛杉矶时报

原标题丨日本人口萎缩，曾经繁荣的学校和寺庙如今游荡着熊和野猪

文丨洛杉矶时报 Julie Makinen

译丨胡然

【洛杉矶时报讯】山顶上的红顶庙大概十年前就关了，到现在义弘柴田(Yoshihiro Shibata，音译)连它的名字都已记不清，虽然这位54岁的奶农一生都住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小村庄。

“寺庙的收入很依赖居民数量，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来养活一个僧人了，”他说，环顾着这座被遗弃的寺庙，而包裹着它的却是这座村庄茂密的茶树、绣球花、竹林和松林。

寺院关门的几年后，村庄的茶厂和小学也关闭了。如今，剩下的学生每天要乘一小时的公车去上学。

“我年轻的时候，这里大概有100个孩子，但现在只有5个，”柴田说。

当地的神社也只是勉强度日，原泉村只剩下大约250户人家，技术上讲它是旁边挂川市的一部分，每年神社庆典时，这个村庄也没有足够的男性来扛起神轿并四处游行了。

“他们只是把它放在那儿，它也不会动，”柴田说。再过几年，也许连这都没了。“接下来的十年里我们的人口应该会减少一半。”

多年来，整个日本像原泉这样人口不断老化的村庄正在悄然地被掏空，虽然与此同时城市区域还保持着一定增长。但就像一座年久失修的木质过山车：爬到顶端时速度会降缓，但之后就一头扎入恐怖、陡峭的下坡轨道——根据去年的人口普查，日本的人口于2010年前后达到1.28亿的顶峰，从那之后人口已经减少了90万。

如今，这个国家已经开始了它的疾速过山车之旅，专家预计，等到2060年它将流失三分之一的人口——4千万人 。30年之后，日本人口的39%都达到65岁或以上。

如果类似的人口收缩发生在美国，那大概就像是加州、纽约、得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的所有居民都消失了——大约1亿多人口。

虽然人口学家早就预测到了日本如今所面临的变化，但这个国家似乎现在才清醒意识到了这项历史性的巨变。

空置建筑越来越多，警察和消防员们正竭力克服这背后的安全隐患。交通部的人在研究哪条路和公交线值得继续维护，然后砍掉那些他们没有理由再保留的。年长的小企业主和农民发现，为自己的产业找继承人成了难事。每一年，这个国家都会关闭500所学校。

“如今，每个部门——土地规划、城市规划、经济规划——政府的每个分支都试着尽其所能做点啥，”林玲子说，她是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人口研究所研究员。

义弘柴田站在村子的茶厂前面，这家茶厂已于几年前关闭。来源：Julie Makinen /洛杉矶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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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首相安倍晋三召集内阁大臣高和专家们开会，并发誓他的政府将“遏制出生率下跌和人口老龄化，并使人口在50年后还维持在1亿左右。”

但除非出现婴儿潮，或者日本限制性的移民政策得到极大宽松，许多专家表示，安倍的目标基本是难以实现的。虽然政府定下的每位女性生育1.8孩的目标已经低于人口替换率了，但林相信，即便如此这目标也是不现实的。

“这只是个愿景，”她说。“我们的[鼓励]生育措施做得很晚。”

“所有人都说如果没有移民，1亿的目标是达不成的。30年后，一半的地方政府可能都会消失，”福冈亚洲都市研究所的久保隆行说，“但日本人不喜欢突然的变化。”

截至2015年12月，日本有大约220万登记在册的外国人。这和1980年相比几乎翻了一番。如今在东京，7-11里可能会有意大利和乌兹别克斯坦的员工，而孟加拉人则会被雇为度假区的滑雪缆车服务员。

但外国人仍然只占到该国人口的1.7%，而且这一群体中还包括了几十万生养于日本但不完全算是日本公民的朝鲜族。

相比之下，美国在2000年到2013年之间增加了1千万移民，现在这些在国外出生的人占到了美国人口的13%。

非盈利组织日本移民联盟(移住连)的主席鸟井一平表示，包括安倍在内的领导人们一直紧抓着“日本是单一民族国家”这一理念不放，忽略了少数族群的存在，比如北方的阿伊努人和冲绳的琉球人，更别提朝鲜族了。

他还说，政客们还宣称外国人的犯罪率比日本人高，暗示移民增加可能会让国家容易遭受恐怖主义。工会也在抵抗。

“看看护士们，他们坚信如果我们让菲律宾人和印度尼西亚人进来，他们的收入就会降低，”东洋大学社会学家药师寺克行说，“他们还说因为这些人说不好日语所以会有风险。然而，与此同时他们又抱怨加班严重，又说我们应该增加护士。”

日本国际交流中心主管、著有多部日本多元主义著作的毛受敏浩表示，问题的部分原因是关键的政策制定者都住在东京，那里是非常热闹及繁荣的。

“他们注意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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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冈市正指望外国人来帮助他们遏制日本的人口下降趋势。 过去5年中，这个日本南部九州岛上的第一大城市的人口增加了5.1%，达到150万人。这是该国最高的人口增长率，超过了东京，这也让福冈市成为了日本5大城市，比京都、川崎和神户这些更有名的城市还要领先。

福冈和东京、大阪等日本其他任何城市都不一样，它的人口预估会继续增长，虽然很慢，但到了2040年会增加10万到30万人。

最乐观的情况下，福冈市的外籍人口每年会增加8%，从现在的28,000人增加到近20万人。

为了让这种情况发生，福冈市正积极地吸引海外学生到该市大学就读，然后帮助他们留下并找到工作。

“日本社会对移民仍然没有共识，”福冈亚洲都市研究所的中国学者唐寅说，“但要人们接纳在当地接受过教育的人会更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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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泉村的茶厂早已关闭，但是十多年前这里开的一家温泉和一片露营地一直吸引着稳定的客流。Julie Makinen/洛杉矶时报

原泉村的人们并不担心外国人涌入。这里没有移民，目前也没有相关前景。眼下更大的问题是当地的野生动物：村里人口变得太稀少，导致熊、野猪、鹿等在街上四处游荡的频率增加了。

“有点儿吓人，”柴田说，“有时候车会撞上它们。”

但当问到村子是否像福冈市一样有增加人口的策略时，他摇了摇头，“没有”，说完之后笑了。

前往原泉需要走一条狭窄曲折的路，而这条路又要经过一条几十年前挖开的隧道。

然而，村民们还是找到应对人口减少的办法，其中包括每个星期来一次的“移动超市”。

柴田说，起码现在他过得还行，26岁的儿子和他一起在农场劳作，而且他们每周要给附近城市的400户客人送牛奶，更多则在农贸市场卖掉。

十多年前，原泉村开了一家温泉，还有一处露营地吸引着稳定的游客流。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会来柴田的咖啡馆，在风景如画的小溪边坐下，享用雪糕、酸奶和奶牛形状的饼干。

“我们仍然有着美丽的风光和一条好路，”他说，“但如果我们没法维护这块地区，人们就不会来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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