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环球》杂志记者胡俊凯(发自东京)
《环球》杂志记者刘娟娟(发自北京)
2018年5月,日本政府公布了一项测算,民众的心理底线再遭重击。根据测算,到2040年,日本社会保障支出将从2018年的121.3万亿日元(1日元约合0.06元人民币)增长到188.2万亿~190万亿日元;社会保障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将从2018年度的21.5%,增加到2040年度的23.8%~24%。社保入不敷出、民众对社保信心下降,是日本社会保障体系不得不面对的危机。
事实上,自上世纪90年代初起,日本经济社会就长期受少子老龄化困扰,社会保障面临收支失衡窘境,原有社保体系不能适应经济社会结构发生的巨变,“危机”之声不绝于耳。
日本于1961年实现“全民保险、全民养老金”的社会保障体系,至1973年大幅改善了养老金和医疗保险支付水准。在当时良好的经济增长和低失业率基础上,日本形成了男性劳动力终身雇佣制、妻子为专业主妇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以及“在职人员享受就业(收入)、退休者享受社会保险”的生活保障模式,即“1970年代模式”。
但1990年以后,日本国内外经济环境发生巨大变化,作为社会保障基础的日本社会经济构造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核子家庭(一对夫妇带孩子)和高龄化家庭增加,双职工家庭增加,来自家族亲友的帮扶减少,生活方式发生改变,地方人口减少导致地方对社会保障的支持机能降低。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形成的正规就业、终身雇佣的生活保障模式,已不能适应在泡沫经济破灭、经济低迷下出现的非正式就业大量增加的新形势——这些非正式就业者都处于企业保护伞之外。
在“1970年代模式”中,社会保障以养老金、医疗(后又增加了护理)为核心。而在新国情、新形势下,雇佣问题、育儿支援、低收入阶层、贫富差距、居住问题,以及医疗、护理内容的变化等,均成为社会保障必须关注的内容。
当1990年“1.57冲击”(当年公布的1989年日本出生率为1.57‰,为战后日本最低)到来时,日本社会缺乏预见和心理准备,未能及时采取必要的对策,没有确保必要的财源来支撑社会保障,致使社保陷入今天之困境。
归纳起来,当前困扰日本社保的问题,主要表现为财源不足、开支过大、供养压力逐年加大及缓急轻重不均。
一是社会保障财源不足。除了劳动人口本身在减少,日本就业结构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企业赖以为支柱的正式雇佣、终身雇佣正发生倾斜,大量劳动人口处于非正规就业和自谋职业状态,缴纳社保金的人口基数在减少。同时,许多人对社保体系越来越缺乏信心,特别是年轻群体,他们认为反正退休时日还远,而且到时候也拿不了多少钱,因此不入社保的比例在增加。
二是社保开支过大。日本社会保障体系从开始时的以养老和医疗为主,发展到养老、医疗、失业、护理、育儿等全领域,社保支出占国民收入总额的比例逐年增高。1970年,社保支出占国民收入总额的5.77%。到2017年,这一比例达到29.79%。
三是供养压力逐年加大。据厚生劳动省2017年版《厚生劳动白皮书》,1个65岁以上的日本老年人对应的20~64岁的供养者人数,1980年为7.4人,1990年为5.8人,2000年为3.9人,2015年为2.3人,2030年预计为1.9人。与此同时,全部家庭平均总收入长期呈下降趋势。近20年间,家庭总收入不满300万日元的低收入家庭占比大为增加。其中,低收入高龄者家庭占比由2000年的13.7%急剧增加到2016年的26.6%。
四是缓急轻重不均现象突出。比如少子化是社会诸多问题的肇因,生育、养育、教育问题突出,但“待机儿童”(待在家里等候保育所空位的1~6岁儿童)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严重影响了妇女重返工作岗位和人们的生育意愿,更加促使人口问题陷入恶性循环怪圈。
当前,日本应对社保危机的主要思路,包括继续提高消费税,由现在的8%提高到10%;扩大征缴人群和范围,推迟养老金支付年龄;提高社会保险缴纳金的个人承担部分,等等。
其中提高消费税是最为重要的手段。据估算,消费税率提高两个百分点后,将可新增5万亿日元的税收。这部分钱大体上一半将用于财政重建,另一半将按《消费税法》对消费税用途的规定用于社会保障四项经费(养老金、医疗、护理、少子化对策)上。然而,安倍政府已两次推迟执行增收消费税计划,接下来能否按最新拟定的时间表,即2019年10月执行,仍是未知数。
来源:2019年4月17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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