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京都大学中国文学部，谈电影。

川合康三教授说：“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你们中国的电影。”

他的话出乎我的意料，“是吗？”我有些不信。

他说是真的。

然后问我：“你猜猜看，我最喜欢、最佩服的电影导演是谁？”

美国好莱坞有许多大导演，名字在熟悉不熟悉之间，我说不清楚，但日本也有许多像黑泽明这样的大导演。我说：“是黑泽明吧！”

他摇摇头说：“不是。”

“是谁？”我很好奇。

他说：“是张艺谋。”“张艺谋的电影，我都看过。”

我更惊奇。当时正好放张艺谋的《一个不能少》和《我的父亲母亲》，我都没有看过，但他都看过了，他说：“张艺谋拍的电影，都是世界上一流的电影。”

我说：“张艺谋的电影，在日本也有许多人喜欢看吗？”

他说：“不是。”“日本人不太懂张艺谋的电影。”

“还有，日本人没有投入很大的人力物力，很粗糙，翻译都不好。”然后，他就在纸上，写了好几个张艺谋电影的名字，最近那个《一个也不能少》，被翻译成“寻找那个孩子”等等。

我笑起来，因为这个翻译真的离题太远了。

还有，他对我说：“张艺谋电影里的女主角都不漂亮，但那些女主角在他的电影里，都美丽无比。以前是巩俐，现在是章子怡。”

“章子怡在《我的父亲母亲》里，比平时要漂亮许多。张艺谋有办法让不怎么漂亮的女人一下子出名。”

我说，在导演里，我也最喜欢、最佩服张艺谋。

我是张艺谋的同龄人，而且，以前的理想，也想当个导演，没有当成，但对电影导演很关注。

一次学生实习，到西安电影制片厂，我曾经带领学生到张艺谋家，采访他。

电影制片厂的人说，张艺谋拍外景去了，不在家，但他妻子在，就在电影厂资料室。

我们来到资料室，找她。

妻子萧华，是一个白皙的娴静的女人，很有教养，很美丽，穿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很平静地接待我们。

她说，大学时期的张艺谋，已经表现出优秀，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吴天明，很有魄力地把刚从北京电影学校毕业，分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的张艺谋“借调”到西安去。

由此，妻子也就“跟”到西安电影制片厂，就在资料室里上班。她说：“张艺谋拍片去了。他总是不在家。”说的时候，白皙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看出我们脸上的表情说：“没有办法，拍电影的人就是这样，天天流浪，跑东跑西，一跑就是三个月。”

她和张艺谋关系很好，张艺谋很爱她。他们是同学，张艺谋是插班生，看中了她。恋爱如火如荼，一直持续着。

说到张艺谋现在的电影才能，在她的眼里，张艺谋会画画，会临摹，也很有创意。曾经画了不少画给她，她很欣赏。此外就是摄影，那时，由张艺谋的《一个与八个》摄像，镜头大气，色彩辉煌，和陈凯歌他们天天在一起讨论，大家都很欣赏。

那时，《红高粱》刚出来。张艺谋在里面唱了一首《妹妹你大胆地朝前走》，她说，她一点也不喜欢，说：“他就会直着嗓子叫，不会发音。”

那时，张艺谋和巩俐的种种传闻，已经开始流播。她明显感觉到巩俐的影子，时时在她心头，使她很不安，但仍然很镇静，脸静得很白皙。

下班的时候了，女儿“末末”在制片厂的幼儿园，她要去接她，我们一起出来，接“末末”。

然后，她欢迎我们到她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