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作家山川方夫有一篇妙趣横生的小说《护身符》，描写现代日本社会千篇一律、沉闷刻板的生活，感叹芸芸众生好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木偶。其实，现实生活中，日本人有自己的补偿办法。

    我知道一家日本伦理研究所。多年来，它成功地指导了日本人在清规戒律的集体生活中保持自己的个性。它不是纸上谈兵，而是躬行实践，因此，研究所的成员个个朝气蓬勃，有的喜欢卡拉OK，有的擅长书道，有的迷恋幽默小品，各得其所。其中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斋藤一郎。

    斋藤是该研究所的一位部长，该研究所与我们社科院共同研究项目的年度研讨会，都由他接洽安排。在联谊会上，斋藤总有精彩的表演，平常不苟言笑的他，此时又唱又跳，活跃非凡。在伙伴《北国之春》歌声的伴唱下，他扮演一个思念丈夫的日本妇女，手挥一方白手帕，翩翩起舞，颇有几分日本传统歌伎的味道。斋藤身材矮小，动作灵活，他忘我的表情与全身心的投入，每次都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第一次看他的表演，我巴掌都快鼓烂了，第二次看，还是觉得好。第三次看，虽有点乏味，仍跟着鼓掌。好事不过三，再一次看斋藤完全相同的表演，我就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觉得他像一具机械舞动的木偶。然而，从斋藤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表演中，我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日本人的个性表达，就这样自觉地附丽于团体，消融在共性，成为一种凝聚团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