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很值得

起初，莫拉莱斯对福岛核电站的爆炸一无所知。但她表示，在旅途中，她嘴里突然有一种金属的味道。有这样感觉的舰员不止她一个，甚至还有人互相用眼神交流这种奇怪的味道。不过对于一些老兵来说，这意味着他们正暴露在辐射之下。事后回想，莫拉莱斯认为，当时他们也许正在福岛核电站爆炸引起的辐射云之下。

当“里根”号到达日本海岸时，她看到的是让人难以忘记的惨像，不计其数的房屋、汽车还有人类尸体都漂浮在水里，一眼望不到尽头。莫拉莱斯看到这些，眼泪在眼里打转，但是眼前的这些也在提醒着她，这次来到日本执行救援任务是如此应该和值得，她希望不留遗憾。

在到达后不久，福岛核电站发生爆炸的消息逐渐传开。不久，莫拉莱斯收到父亲的电子邮件。父亲告诉她，一定不要到甲板上去，同时只能喝瓶装水，还要吃碘化钾药片——莫拉莱斯的父亲曾在美国核电站工作了数年时间。但是，由于不断地有直升机往日本内陆运送救援物资，作为飞行甲板上的“指挥官”，莫拉莱斯和她的团队必须要参与到这些工作中来。此外，伯克船长也向他们保证，他们并不危险。

情况变糟糕

莫拉莱斯和她的战友们尽可能地不去想这些，然而情况却变得越来越糟糕——在进行了几天的救援之后，舰上的广播系统突然告知所有的舰员，要立即停止饮用舰船上的水，还不能洗澡。此外，莫拉莱斯的伴侣本来驻扎在日本南部，却在海啸发生后，被疏散到了关岛——在太平洋中部的一个岛屿，距离日本本土有着相当的距离。

然而第二天，“里根”号解除了警报，称测试之后辐射显示阴性。于是，莫拉莱斯和她的团队继续在航母的飞行甲板上工作，“我不认为伯克船长故意将我们置于危险境地，”她说，“美国海军绝不会做这种事。”

在美国国防部向国会提交的报告中，称“里根”号从未接近日本海岸线小于一百海里的海域。但是莫拉莱斯更相信她的亲眼所见——她称他们实际上非常接近日本海岸线。

2011年4月份，他们离开日本前往泰国，然后又到了巴林。直到当年7月10日，他们才再次回到美国本土，而这一天正巧是莫拉莱斯32岁的生日。2周之后，她升职了，每月工资也上涨了400美元。当回到华盛顿的家时，莫拉莱斯心情大好，她也差不多忘记了在日本执行的救援任务。

可能是辐射

2011年9月8日，船长伯克通过社交网站“脸谱”感谢他的舰员完成了这个伟大的使命，“我们的骄傲地完成了历史上最复杂的人道主义救援行动之一。我们经历了严寒的考验，甚至还有不确定的辐射威胁……我们克服我们的恐惧，完成了我们的工作。”

然而对于莫拉莱斯来说，痛苦正在到来——2013年五月，她突然感到头晕、全身乏力，她的手臂也肿了起来，同时，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在医生们扫描她的大脑和血液测试之后，告诉她，这是一件严重的事。在2013年感恩节前后，莫拉莱斯的肾脏又开始疼痛。这一次，医生们在她的肝脏发现了一个肿瘤。而在今年二月，医生们又发现，她的甲状腺正在恶性增长。

莫拉莱斯发现她所经历的许多症状都是与人们暴露在辐射中相关。“我去拜访一些医生，并得到他们的证实，”她说，“但他们也不能确认我是否就是在‘里根’号上的缘故。他们不能说出来，也不想说出来。我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与此同时，美国国防部公布了国会对海军在日本救援行动的研究结果。这份研究结果表明，即使有舰员一直在“里根”号的飞行甲板上工作，所受到的辐射总量也不会超过经常乘坐跨国航空公司航班的乘客。

生病者不少

莫拉莱斯的战友中也有不少人病倒了——莫拉莱斯和伴侣蒂芙尼在华盛顿州买了一个全新的房子，在这里，居民可以合法购买大麻，就像买百威啤酒一样随便。作为女同性恋夫妇，莫拉莱斯和蒂芙尼在这里过得很愉快。

莫拉莱斯的上级，布雷特·宾汉姆就住在她们附近。有着橄榄球运动员的身材的布雷特每年献血两次，不过，在去年献血后不久，他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血液银行的邮件。后来，血液银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他有非常严重的肝炎，以后不再允许献血了。在咨询了医生后，宾汉姆得知，也许他正遭受所谓的“辐射肝炎”。

在2010年加入美国海军的罗恩·赖特，在日本执行救援是他第一次在航母上执行任务，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他清楚地记得，所有人都收到了防护服。当他们走下飞行甲板时，他们还要接受扫描，被认为已经被污染的东西都要焚烧。但是仅仅一个月后，他的睾丸就肿了起来，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当时，他们仍然在日本沿海，但随船的医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给他开了一些止痛药。“当我问这可能来自福岛的辐射，医生告诉我这不可能，”赖特说，“他向我展示了一些国防部的调查报告。”此后，赖特显然无法再服役了，现在，他只能坐在家里，等待下一个医生的诊断结果。

有战友死亡

在莫拉莱斯的队员中，唯一一个获得明确诊断是西奥多·霍尔科姆。他得了甲状腺癌症，死于去年四月，他也是“朋友”任务后第一个死亡的舰员。莫拉莱斯从霍尔科姆的前妻口中得知，在生前，霍尔科姆深受折磨，甚至都没有力气聊电话。

霍尔科姆死在他最好的朋友曼努埃尔·莱斯利的怀中——他们在初中就开始认识，后来一起参加了美国海军，还互相是对方的伴郎。

2013年1月，霍尔科姆出现在莱斯利的房子门前，提着一个手提箱。他在美国海军中服役了14年，但是最终还是退役了。由于他的养老金要在2015年才能领取，因此这意味着他失去了收入来源，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后来，霍尔科姆住在了莱斯利的家中。两个退伍军人似乎又找到了他们之前的同学时光，他们一起出外，一起去打猎。但是好景不长，霍尔科姆生病了。

2013年圣诞节前，他突然呼吸困难。几天之后，医生告诉他，这种极其罕见的癌症的高危人群之一就是那些暴露在辐射的人士。35岁的霍尔科姆之后立即进行化疗，在一个月内瘦了10公斤，但是对癌症无济于事。

在临终之前，霍尔科姆仍然不希望妻子和他的女儿来看他。按照莱斯利的说法，他希望妻子和女儿对他的印象，永远是那个强壮的男人，而不是最终像稻草人一样瘦弱。

（下转B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