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彦

尽管日本政府作出诸多努力，仍没有阻止日本经济下滑的颓势。

日本政府15日发布的数据显示，去年第四季度日本GDP同比下降1.4%，全年日本经济增长率仅为0.4%。糟糕的数据是否意味着昔日风光无限的“安倍经济学”彻底穷途末路了？

自2012年底安倍晋三上台再任日本首相之后，以“三支箭”著称的“安倍经济学”备受瞩目；“第一箭”是量化宽松，试图通过将大量资金注入经济体来终结通缩；“第二箭”是略有相似的财政刺激计划；“第三箭”便是结构性改革。

2015年9月，日本政府宣布“安倍经济学”又进入第二阶段，其核心是发展经济、改善社会保障、支持儿童培育等“新三支箭”。其中，日本力争在2020年GDP达到600万亿日元，同时在加强育儿支持和社会保障改革之际，力争使日本的出生率达到1.8%。

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的多位专家认为，“安倍经济学”是否成功要作长期观察，而日本经济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老龄化，因此，“安倍经济学”中的结构性改革是正解。

劳动力市场改革是核心

“安倍经济学”实施以来，日本在农业、电力市场、医疗改革、企业减税、设立特殊经济区、机器人等新兴产业培育上方面均取得了进展，但在最核心的劳动力市场改革中，仍需要更大的推动力和长时间的检验。

“日本经济最大的结构性问题就是老龄化。”瑞穗证券董事总经理、首席经济学家沈建光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数据显示，目前，日本15~64岁人口占总人口比例的60.6%，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26.7%。据预测，2030年日本65岁以上人口将占比30%以上，劳动力供给不足的问题将会更加凸显。

庞大的老龄人口也为日本政府财政带来了负担。东方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邵宇对本报记者表示，由于日本年轻人较少，养老负担很重，日本政府只能大量发行国债来弥补财政赤字，之前提高消费税的改革也对财政增收起到明显效果。“日本债务由国内持有，相对风险较小，但是清偿、降低财政杠杆的可能性较低，只是在不同的代际之间进行分配。而较高的杠杆就会使得国家和企业很难放开手脚去投资。”

老龄人口对于日本企业的影响同样不容小觑。由于终身雇佣制的存在，除非企业倒闭，否则无法解雇员工。终身保障直接带来的是劳动积极性低下。而饱受冗员之苦的企业成本持续上涨，这使企业既不愿雇佣年轻人，也不愿提升工资水平，这也直接阻碍了安倍政府提高工资的计划。

四大方法补缺劳动力

那么，劳动力短缺怎么办？提高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增加移民、返聘老年人回归岗位都是日本政府目前采取的解决之道，并取得了一定进展。但沈建光对本报记者指出，安倍的改革要想取得比较正面的效应仍然需要较长的时间。“2005年德国总理施罗德实施劳动力市场改革时，头两年同样怨声载道——救济金大幅缩减，福利大幅削减，很多人持悲观态度，越来越不敢消费。但是10年之后，大家都觉得德国的竞争力变强了，现在失业率又是历史新低。”当然，在沈建光看来，“解除终身雇佣制不可能打破既有的合同，只能从新雇佣合同开始改变。”

提高女性的劳动参与率也是安倍经济学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目前，日本15~64岁人群的劳动参与率为76%，女性参与率为66.8%，但女性参与度的提升同样无法在短期内见效。“一般日本女性即便拥有再高的学历，生完孩子后也会退出劳动力市场。日本政府希望通过增强幼儿的教育设施，用条件更好的幼儿园解放女性，让更多的母亲回到工作岗位。当前，日本女性的就业率确实在慢慢回升，但尚不明显。”沈建光表示。

在新技术浪潮的背景下，日本强势的机器人技术也被视为拯救老龄化社会的一剂良方。日本野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木下智夫（TomoKinoshita）近期在一份研究报告中表示：“我们认为，要想强化日本长期的经济增长前景，需要不同的改革措施，旨在实现更加自由的劳动力市场，并接受更多的外国劳动力。同时，我们对新技术的应用，例如物联网和人工智能，给予厚望。”

通缩预期挥之不去

尽管结构性改革的长期效果仍有待检验，但如同阴霾般挥之不去的通缩预期仍是日本经济必须面对的头号敌人。

沈建光对本报记者指出，日本经济最棘手的难题在于：通缩的预期已经根深蒂固。“日本人的消费倾向很低，大家觉得通缩还会持续，把钱存到明天，购买力会更强，因此整个社会的预期是非常悲观的。从这个角度而言，说日本"失去了20年"所言非虚。”

而“安倍经济学”对劳动力市场的改革也是受消费衰退的影响。“相比于终身雇员，临时工没有许多福利，收入较低，也会造成消费低下。毕竟他们会担心什么时候可能失业，消费倾向就会降低。”沈建光说道。

面对通缩阴影，量化宽松、制造通胀预期仍会是日本政府的长期选择。2月16日，日本央行更是正式开始实施有史以来最激烈的货币政策：负利率。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表示，全球经济增速的疲软是采取这一措施的主要原因。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经济研究部部长徐洪才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日本央行采取负利率的目的是想把钱从银行体系逼出去，将闲钱转移到市场，从而鼓励投资、鼓励消费。显然，负利率政策的出台意味着日本央行意识到，此前的宽松政策无法达到日本2%的通胀目标。

不过，至于负利率政策的实际效果，沈建光认为，负利率的影响“其实比较象征性，而不是革命性的。日本的负利率只针对银行在央行的存款超额的部分，所以比重非常小，没有什么影响。实施负利率之后日元更是不降反升，而美联储的政策才会对日元汇率产生更为直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