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最近仿佛成了金融市场的一个焦点,先是英国退欧之后大量的所谓避险资金买入日元使得其大幅升值,再然后是上周五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访问日本,并和安倍晋三,以及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吃了顿午餐后,日元对美元创下21世纪来最大周跌幅。而市场上纷纷高呼日本央行将“开着直升机撒钱”。
在我看来,日本央行“将会开着直升机撒钱”这样的说法完全是错误的,因为日本央行,“已经”开着直升机撒钱撒了很多年了。
日本央行的超级宽松政策在整个人类金融史上恐怕也是极少见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推出所谓的“安倍经济学”之后,为了要达到他宣称的推动日本通胀“回到2%”的目标,日本央行更是变本加厉地放水,然而,即使在这样大规模的放水刺激下,日本的通胀并不但没有出现大幅上涨,甚至表现得非常“抗涨”,难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觉得非常奇怪吗?
一根大水管不断地往池子里灌水,但池子的水位线并没有出现跟入水量对应的上涨,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可能一个受过严格经济学教育的经济学家可能会给你找出一万个模型来解释入水量跟上涨的关系,如果观测结果不符合这个模型,那一定是模型出问题了,再换一个模型上,但是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出现这样的结果,跟模型有个毛关系,问题肯定出在池子上,水一定是漏到其它地方了。
而如果我再跟你说,拿着这根大水管注水的人,他明明看到也知道水面并没有上涨,但是他还一再跟你说,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推动水面上涨,那你会不会怀疑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如果这个人脑子没有问题,那么他一再强调并让你把注意力放在水面上,是不是也很奇怪?
他真的是要推动池子的水位上涨吗?还是他的重点是让我们看着那根本不动的水面,好掩盖池子底下那些水真正的流向?
日本真正的战略目标,从来不在国内通胀
这个世界上大发规模超发本国货币却没有引起强烈通胀的国家,此前只有一个,那就是美国。美国大量印钱却没有导致通胀的原因很简单,美元是一种国际货币,虽然它由美国发行,但实际上却承担了为全球提供流动性的功能,那些数十万亿级别的美元,涌动在美国本土之外的一百多个国家,才导致他们跟美国国内的通胀没有太多关系。
按照这个逻辑,日本央行大量超发货币却没有引起强烈的通胀的原因,应该也是非常类似的,那就是那些被超发出来的日元,同样流出了日本本土,泛滥在其它国家的国土之上。唯一的差别是,美国靠的是巨额的债务和巨额的贸易逆差去输出美元,而日本央行靠的,是人为刻意制造出的极低的利率和日元资本在各地的疯狂投资。
如果整个安倍晋三政府明知道这些超发的日元根本不会留在日本国内推动日本的通胀,而他却一再宣称超级宽松的目的是推动通胀,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日本政府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推动国内的通胀,而是借着推动国内通胀这个幌子,多印出数十万亿规模的日元,并把这些日元释放到日本本土之外。日本为什么要把这些货币释放到本土之外?很简单,如果它不那样做,那么,另外一个国家就会抢先一步,把日元挤出去。
那这个国家又是哪个国家呢?诸位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们国家这些年印出来的这些红红绿绿的东西,会是打算全部给你用的吧?诸位也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们跟阿根廷,跟澳洲签双边自由贸易协定和货币互换协议,只是为了买他们的几头牛和一些铁矿石吧?
中国在推行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中最大的失误就是对美国和日本的反击预估得过于乐观,甚至被日本用推动国内通胀这样一个简单的幌子骗得摸不着东西。为什么我们在做一件事情的没有考虑到,别人其实是在一直盯着,并且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我们?实质上,日本早已意识到,以它过去的日元发行量,是不足以在东亚和东南亚与人民币对抗的,所以它采取了超量发行的策略,目的就是先确保足够的货币存量,再与人民币有朝一日在整个东亚和东南亚一争高下。
说白了,日本央行超量发行日元的目标其实是在跟中国争夺东亚和东南亚区域货币的主导权,甚至争夺世界第三货币的主导权。
根据日本央行自己的数据,截止2015年年底,日本对东南亚东盟国家的投资额较五年前几乎翻了三倍,至20.1万亿日元。而ASEAN Secretariat数据则显示,截至2014年的三年,日本是东盟10国第二大投资者,仅次于欧盟。同时如果大家有留意此前的新闻,会发现日本给印度提供的用于建设高铁那一万亿日元的贷款,是近乎免息的。
现在你们明白,日本央行直升机撒钱是为了推高其国内通胀的说法是多么荒谬了吧?这些钱会流到哪里,难道还不够清晰吗?我们还想被日本政府戏耍多久?
如果我是安倍晋三,而我手里恰好有三支箭,不管能不能射死,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射向中国。
躁动的日本
而从更宏观的层面来看,甚至日本央行的这些小把戏,都是一个更大更立体的战略中的一个小部分。难道没有人留意到,自从中国在南海扩展自己的军事实力之后,中国周边就开始发生各种各样的事件吗?而其中不少的事情,都与日本这个国家是脱不了关系的。在上周的菲律宾仲裁案中,那个号称三甲医院中莆田诊室的伪仲裁庭的首席法官,是一个右翼的日本人,而对东南亚国家施加压力要求支持仲裁结果的,也不是菲律宾外交官而是日本外交官,这难道是一场五百年不遇的巧合?
很多时候中国作出的行为和决策,未必就是针对哪个国家,但是由于中国的实力已经举足轻重,即使不针对别人,也会让其它人觉得如鲠在喉。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们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其它国家看来会非常严重。就像一头大象,在路上上按照自己的方向走着,大象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路上那些蚂蚁,会对此感到十分恐惧,因为大象一个不小心,踩得它们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我们在南海填岛,在我们传统的九段线内搞自己的基建,我们自己会觉得有问题吗?不会,因为那是我们的传统疆域,而且随着经济的发展,我国进口的资源中,80%的原油、65%的LNG、40%的煤炭、90%的铁矿石都需要经过南海,我们保卫自己的能源通道,能有什么问题呢。
但是在周边的国家例如日本看来,就会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威胁。因为日本进口的原油,80%以上来自波斯湾,这意味着这些原油都需要经由南海运输;而日本进口的LNG和煤炭,也绝大多数需要走这条线路。当一个国家80%以上的能源供给都依赖这条通路时。中国在南海的军事存在,意味着一只手扼住了日本的咽喉。
现在中国在南海的军事存在还只是几个岛,但是如果没有意外,5年后,扼守南海的,就会是两支航母战斗群,10年后,就会是包括一艘核动力航母在内的3支航母战斗群。假如你是一个日本人,你会不会紧张?你会不会对自己国家的能源和贸易大动脉被另外一个国家扼住而无动于衷?所以,日本对中国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有意外要上去阻碍一把,没有意外,创造意外也要上去阻碍一把。
从某种意义上讲,南海,对中美来说只是若干个热点区域争夺中的一个,而对日本来说,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唯一一个。但是日本又是一个没有战略纵深的国家,它承受不起跟中国发生全面冲突的代价,别说是直接用核武器轰炸日本本土,即使是几发常规导弹不小心砸到它本土数十个核电站中的几个,也会让这个岛国变成一个寸草不生的地狱。
我十分明白日本这种焦虑不安,所以我知道,在直接与中国进行军事冲突代价太大的前提下,日本只能在政治领域,不断挑拨中国同东南亚南海周边国家的关系,在经济领域,用日元不断挤压人民币在东南亚和南亚次大陆的活动空间。
中日在东南亚进行更加激烈的争夺,实质上已经不可避免。而对于日本这么一个喜欢靠冒险取得优势的民族来说,我不知道它这次压上的赌注,会是什么。
危险已经在逼近
7月12日,当整个中国的媒体都被淹没在对菲律宾提出的那个非法裁决的声讨时,两天前日本发生的一个新闻轻易地被忽略掉了,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会留意到那个新闻,那就是在日本参议院的选举中,首相安倍晋三领导的执政党自民党已经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之前我们嘲笑日本的首相换得比走马灯还快,但是我们似乎忘记了,从2012年开始,安倍晋三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4年。他领导的联合执政党不仅保持了过半数议席的战绩,同时支持他的在野党大阪维新会,也有不俗的表现,三党共夺得75议席,加上原有的议席,安倍晋三在参议院中的势力,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
“三分之二”是一个极为敏感的数字。由于日本宪法规定:修改宪法需要获得三分之二以上国会议员的赞同,而由于安倍领导的联合执政党已经在众议院获得了超过三分之二的议席,而此次参议院大选中安倍又再度获得超过三分之二的议席,这意味着从法理上来说,安倍要修改宪法,已经没有任何政治障碍(如果说有那么一个障碍,那就是美国占领军的意见,至于美国占领军会不会因为应对中国的威胁而在私底下跟安倍政权达成利益交换让日本对中国进行经济方面的阻挠以换取美国对其军事方面进行松绑,则是我所不了解的了)。
并且,从安倍晋三内阁成员和首相亲信的身份来看,被选定为内阁成员、官房副长官、首相辅佐官的25名国会议员中,竟然有22人隶属于“神道政治联盟国会议员恳谈会”,并且其中16人又是“日本会议国会议员恳谈会”的成员。
神道政治联盟是什么?是一个以神社本厅为母体,设立于1969年,属政治团体。其网站开宗明义地标榜,首要活动是“皇室尊严护持运动”。神道政治联盟国会议员恳谈会所属议员共计303人,会长就是安倍。关于日本国宪法,神道政治联盟的网站上有这样一段话:“遗憾的是,现行宪法是令日本人感到羞耻的没有自信和自豪感的宪法。对于维护其他国家人起草的不合时宜不具现实意义的日本国宪法,日本人首先应该感到耻辱。”
而“日本会议国会议员恳谈会”则是日本国内最大的保守派团体,是“新历史教科书编撰会”等右翼组织的母体。日本会议的77人骨干中,有30人是“民间教育临时调查会”成员,他们主张向下一代灌输“以日本为自豪”的国粹主义教育。他们认为,承认南京大屠杀和慰安妇问题的教科书是进行“自虐的历史教育”,因此要求改变承认慰安妇问题的“河野谈话”。
面对这样的一个“邻居”,我只希望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如果我们没有,那么我只好希望党中央会做出正确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