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 | 刘天霖

作品来源：《知识分子》（微信公号：The-Intellectual）

1917年，日本资本主义之父涩泽荣一（Eiichi Shibusawa）设立的大型自然科学研究机构——日本理化学研究所（RIKEN）成立。今年，RIKEN迎来了它的百年庆典。本文回顾RIKEN的创立历程，以及在其百年发展中与中国的交集。

创始之初

RIKEN的筹建工作可追溯到1913年。时年六月，有日本资本主义之父之称的涩泽荣一召集了一百二十多位社会名流在东京聚餐，听取著名化学家、“肾上腺素”发现者高峰让吉（Jokichi Takamine）的演讲。在演讲中，高峰让吉认为世界上机械工业的大潮已经过去，而新一波的热潮是科学工业，也就是物理和化学工业。他极力要求日本政府创立一个注重纯粹科学的研究所。

高峰让吉的演讲让涩泽荣一深受鼓舞。后者继而在1917年的一篇文章里写到，“让一个国家从模仿变的有创造力，纯粹的物理和化学研究是唯一的方法，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一个理化学研究所”。在高峰让吉等人的极力推动下，RIKEN于1917年3月20日正式创立。

由于没有得到政府的资助，RIKEN在创立初期，把筹资目标放在私人资本上 ，相比当时其他研究机构，RIKEN的财政状况甚为艰难：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日本经济的不景气和通货膨胀，让RIKEN很难筹到足够的科研经费 。 RIKEN的前景曾一度令人堪忧。

但在1921年，情况有了转机。彼时的所长大河内正敏（Masatoshi Okochi）决心对RIKEN的组织结构进行彻底的转型，使得RIKEN比日本其他的研究机构具有体制上的优越性 。他做出了两点改变：第一，他引入了“独立实验室”的体制，每一个独立实验室由一个首席科学家主导，而这个首席科学家享有研究方向、人员、经费上的自由。这一制度给予了研究者高度的自主权，被后来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朝永振一郎（Shinichiro Tomonaga）称之为“科学家的天堂”；第二，他引入了附属于实验室的公司，类似于当今不少研究机构的“企业孵化”，这让研究成果的产业化更为容易。以上两点举措使得RIKEN在上世纪30-40年代得到持续性的发展，产出了一批年轻科学家。

二战时期

随着日本进入二战，RIKEN 成为了日本政府研究核武器的机构，在得到大量经费的同时，这也为RIKEN战后的惨淡埋下了伏笔。1945年4月的一次空袭，使得RIKEN三分之二的建筑被毁，其中也包括了原子弹研究的仁科芳雄（Yoshio Nishina）实验室里的浓缩铀 。二战胜利后，美国开始对日本原子弹计划进行调查，随后毁坏了RIKEN曾花费10年时间建造的回旋加速器，并把设备倒入了东京湾。RIKEN也被驻日盟军总司令部（GHQ）解散。

1948年，RIKEN以私有公司KAKEN的名义重新开张。虽然，二战后的这一段时间是RIKEN最困难的时期，但是也有其创造历史的时刻。1949年，曾在仁科芳雄实验室参与研究的汤川秀树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这也是诺贝尔奖第一次授予日本人。1958年，RIKEN恢复原名，重新投入到日本科学研究的前沿。

重回科学前沿

上世纪60年代，RIKEN迎来了快速发展阶段，参考德国的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的形式，RIKEN在日本全国各地建立卫星实验室，每个实验室专精于一个领域：1984年，从事基因研究的筑波实验室建立，这是RIKEN的第一所卫星实验室；1990年，从事光电子的卫星实验室在仙台建立；1993年，从事机器人研究的卫星实验室在名古屋建立；2000年，神户的发展生物学中心建立，它如今从事生物科技、超级计算和量化生物学方面的研究。这一系列的高精尖实验室奠定了RIKEN在国际上的学术声誉和知名度。

除了在日本本土，RIKEN也在海外的研究机构开设实验室。比如在英国的卢瑟福.阿普尔顿研究所（Rutherford Appleton Laboratory），美国的布洛克海芬国家实验室（Brookhaven National Laboratory）和麻省理工学院（MIT），均设有与RIKEN长期合作的实验室。

与中国的科研合作

自20世纪80年代， RIKEN和中国科研界就有着广泛的科研合作。事实上，中日邦交正常化后，科研机构间第一个交流备忘录就是由中科院和RIKEN共同签署的。2013年是中科院和RIKEN合作30周年，两个研究所举行庆典，庆祝30年来在基础科学、材料科学和生命科学等领域取得了丰硕的合作成果。

除此之外，RIKEN也在2006年、2008年和 2010年分别与中科院上海分院、上海交通大学以及西安交通大学签署合作协议，展开科研合作。目前，中国是与RIKEN海外合作院所第二多的国家（第一为韩国）。

学术声誉与丑闻

RIKEN培养了一代又一代在国际上享有声誉的科学家。在RIKEN工作过的知名科学家包括：1949年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汤川秀树、1965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朝永振一郎、1987年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利根川进以及2001年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野依良治等等。

然而，RIKEN也出现过令全球学术界哗然的丑闻——“小保方晴子事件”。小保方晴子是供职于RIKEN的细胞生物学家，她于2014年在《自然》期刊上发表两篇论文，宣称发现了STAP细胞，这是一种多能干细胞，也被称为“万能细胞”。这两篇论文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一时间，小保方晴子被誉为“国宝”和“日本的居里夫人”，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成为日本第一位女性诺贝尔奖得主。

在一片赞誉声中，小保方晴子的论文遭到了不少科学家的质疑。2014年2月，《自然》期刊经过调查发现有十位杰出的干细胞学家无法复现小保方在论文中声称的成果。为此，在当月下旬，RIKEN组织了独立调查团。同年四月，RIKEN公布调查结果，确认小保方存在不正行为：论文中使用的图片曾出现在其他论文中并且被加工过。

经过小保方晴子的申诉之后，6月RIKEN召开记者会，再次宣布认定小保方论文造假。7月，《自然》期刊宣布撤销其发表的一篇论文。8月，小保方的指导教授笹井芳树在神户市尖端医疗中心内上吊自杀身亡，被认为与论文造假风波带来的压力有关。11月，经过五次重复实验，调查组确认STAP细胞实验结果无法重现。早稻田大学也于11月宣布取消她的博士学位。小保方则于12月21日辞去RIKEN研究员职位，这一闹剧就此告终。但它带给RIKEN的伤痛，则远不止如此，RIKEN时任主席野依良治也因此事引咎辞职。

展望未来

从上文可以看出，RIKEN的百年历史远非一帆风顺。百年过后，人们更关心这样一个有传奇历史的研究所将在未来给人们带来什么 。在RIKEN的百年庆典之际，RIKEN主席松本紘（Hiroshi Matsumoto） 在网站上写下对未来RIKEN的愿景：作为国家研究和发展研究所，RIKEN的首要工作就是把科研和发展的产出最大化，持续关注社会责任，并同时关注科学家的自主性和创新力。作为世界科学的领导者，RIKEN会竭力为日本和国际社会创造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