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前委员：日应警惕货币宽松连锁副作用 放弃2%通胀目标

2017年10月17日 16:41 来源于财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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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内登英认为，日本的超宽松货币政策已经积累了许多副作用，情况类似于上世纪80年代的泡沫化

资料图：日本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原委员木内登英。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财新网】（驻东京记者 陈立雄） 在欧美货币政策逐步回归常轨之际，日本却迟迟无法拿出退出货币宽松政策的具体计划，这让日本货币政策与欧美的分歧日益明显。本届任期只剩下半年多的日本央行（BOJ）行长黑田东彦在9月21日召开记者会时，曾一如既往地否认长期宽松政策的副作用。

相对于黑田的乐观，已在今年7月离任的日本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原委员木内登英则对超宽松货币政策的副作用始终抱持警惕。在木内登英和另一位反对超宽松政策的委员离任后，曾有记者质疑日本央行的货币政策委员会内，是否就此失去了货币宽松政策的“制动器”？当时，黑田东彦仅回答：“我完全没有感到不安。”

在日本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任内常与黑田交锋的木内登英，在接受财新记者专访时，如此描述自己与日本央行行长的关系： “虽然外界会以为我们打架，但我们在银行（即日本央行）里一起用餐，我对黑田本人并无抱怨，只有在政策上持不同意见。”

不过，木内登英推测，他对日本现行货币政策发出的最新严厉批判——“日本央行陷入了物价至上主义”这一判断，可能会让黑田发怒。但这位经济学家仍坚持追问“日本央行是不是忘记了经济稳定和国民生活等货币政策的目的？“

在安倍晋三提出“大胆货币政策”口号的政策背景下，黑田东彦在2013年3月出任日本央行行长。在黑田的主导下，日本央行启动了质化与量化的宽松政策，旨在两年之内要实现通胀2%。2014年10月，日本央行曾追加实施货币宽松，2016年1月又祭出负利率政策。然而，在日本央行的货币委员会上，黑田提出的这些提议，都仅以5：4的微弱优势通过。

曾在该委员会内担任委员达五年的木内担心，日本央行的货币政策委员会功能会日渐流于形式化。木内回顾，在一般情况下，只要某项政策得到多数委员通过后，黑田和日本央行的官员在政策内容上，并不会因反对者的意见而略作妥协。

他指出，除了基本上会同意提议的行长和两名副行长，剩下的6名委员当中，“反对派”往往都占据过半。“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

木内主张，黑田东彦应该放弃在短期内达成2%通胀的目标，并尽快提出货币宽松政策的退出战略。他警告，欧美当局正在着手退出货币宽松，日本央行越晚退出，就越难实行政策正常化。

木内登英回顾，2013年日本央行启动宽松政策之后不久，日本国民都以为物价和工资都会提升，日本经济会随之强劲增长。但是，日本国民却逐步发现，公司不会轻易提高工资。因此，“（日本央行设定的）2%通胀目标已经失去了国民支持”。

今年7月，日本央行将“2%通胀目标”的达成时间将从2018财年推迟至2019财年。这已经是日本央行第六次推迟这一目标的实现时间点。目前，日本的物价上涨率仅为0.5%，仍远远不到2%。

在离开日本央行职务后出任野村综合研究所执行经济学家的木内说，目前日本的景气好，主要是受益于全球经济的复苏，而非宽松货币政策的带动。他预测，在未来日本经济减速、日元走低、股市低迷之际，现行的超宽松货币政策将会受到批判。他预测，在艰难的宽松政策退出期间，如果一旦面对全球经济不稳定，日本政府很有可能会向日本央行施压，要求进一步的货币宽松政策。

黑田东彦的本届任期将在明年4月届满。日本市场预测，黑田可能会获得连任；但也有看法认为，日本央行出身的中曾宏或雨宫正佳将会接替黑田出任新行长。木内称，下一任日本央行行长的理想条件是能采取灵活政策，并与日本政府保持“一定的距离”。

10月13日，日经股指收于21155.18点，创下21年新高。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最近在街头演说上宣称，这个数据“是安倍经济学正确的证据”。在将于10月22日投票的日本国会选战中，在野党则批判，安倍政权的经济政策未能给老百姓带来好处。在财政方面，安倍晋三赞成继续提高消费税税率，与在野党立场相左。但安倍同时承认，到2020年日本关于实现基本财政收支盈余的目标仍无望实现。

木内登英警告，“宽松政策的副作用已经积累起来的这一情况，与上世纪80年代越来越相似了。”木内告诉财新记者，当时，日本的股市和房市都出现泡沫化。眼下的这次泡沫则发生在于债券市场，其利率非常低，市场功能则有所下降。

超宽松货币政策的副作用何在？木内指出，首先，在短期内日本央行将在明年达到国债购买上限。从中长期角度看，当资产负债表扩大时，一旦央行开始支付利息，就会产生央行过度负债的情况。在更坏的情况下，日本央行将无法把收益上缴国库，这就会成为政治问题。若日本央行继续购买国债，日本政府就会倾向增加国债发行量，这又会导致财政赤字的货币化。此外，负利率还将阻碍正常资产价格的形成。

“为了仅仅四五年的政策，（日本央行）在未来10年、20年，要一直害怕副作用发生。这是留给下一代的巨大账单。”木内如此担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