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兄弟们,我们是中华儿女,保卫国土匹夫有责,就是拼死疆场,也决不做亡国奴!”
日军机械化部队开过来了,怎么炸坦克他颇费了一番心思。
在坦克必经之路上,他令士兵打下几根木桩,每个木桩上绑上五六个手榴弹,把导火索集束在一起,用绳子远远地牵引到自己阵地上。
果然,5月11日那天早上,敌人轰隆隆地开过来了。
“炸!”
耿连长一声令下,轰轰几声,把最先头的那辆坦克炸瘫了。
(抗战中,我军收缴敌军坦克)
不过只是履带坏了,后面几辆坦克迅速开过来围拢掩护,当场把履带修好,继续进犯。
借着村庄地形,耿领军力战,挥舞着德国25响驳壳枪,从早上打到中午,腿上脚上后背耳朵等多处受伤,血浸透裤子,凝固后粘住伤口迈不开腿,他就换裤子,继续战。新裤子又被血粘住了,就再换……
什么是浴血奋战,这就是例子。
下午5时,耿部掩护全师向郑州邙山撤退,依然十分惨烈。一颗子弹击穿他腹部,他仍然没有倒下。最后一颗炮弹落在附近,当场把他炸晕。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伤兵堆里,对面是鬼子太阳旗,自己已经成了日军俘虏。
(德国驳壳枪)
2.在日本国内打鬼子,中国老兵“拼了”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言差矣。
醒来后的耿谆,伤还没有愈合,就和300多中国人一起被鬼子押到日本当劳工。那是比打仗还残忍的时日。
8月8日,他们被押到日本秋田県花冈町(今大馆市),在这里为日本军工企业挖排污河。负责此项目的,是日本土木建筑行业第一大佬,鹿岛组。
不管烈日还是冰寒,他们终日站在污水中施工,饭吃不饱衣不御寒,病了休息口粮减半,住千人大棚,穿水泥袋裹干草,晚上虱子咬得睡不着,不到半年,前后被押到这里的3批中国劳工近千人,已病死饿死200多人。
(花冈惨案图画)
耿谆是军衔较高的军官,在这里他被日军指定为劳工大队长。目睹着同胞受欺负折磨,他心中有反意,但怕失手遭屠杀,不敢轻易行事。
1945年6月,工友薛国道饿得不行,悄悄溜到附近居民家要了一碗剩饭。不料被监工发现,当场一顿毒打。
这还不算了,晚上,几个监工把所有人集合起来,当着大家的面又打,薛活活被当场毙命。
大家敢怒不敢言。事后不少工人找耿谆说:“队长,拼了吧!”耿也下了决心。
他和中队长小队长多次完善起义计划,最后,他说出了人生中第二段感人的话:
“大家记着,不许进民宅,日本老百姓无罪,不能伤害他们,尤其不能伤害妇女儿童,不能让人家说咱是劳工土匪,咱死也要死个光荣。”
(耿谆年轻时)
中国式善良!
同时预示着起义的后果。
果然,6月30日晚上计划失败,他们打死了几个暴戾的监工,最后逃出工地时却由于体质虚弱、地势不熟,被困狮子山。
日军两万人包围狮子山,高喊活捉耿谆。
耿谆领大家在山上用石块铁锹与鬼子拼死。最终包围圈越来越小。
绝望中大家有的跳崖有的自杀,耿谆用绑腿悬在树上自尽,昏死过去,却又被日军救下。
第二次死,没有如愿。
(耿老与花冈劳工图)
3.八旬中国老兵,站在日本法庭索赔巨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言不虚。
当耿谆醒来后,被日本宪兵审讯,然后以杀人主谋罪判处死刑,但还没有执行,时间就来到了8月15日,日本投降了。
11月,被盟军救出监狱的耿谆等23人,走向远东国际BC级横滨法庭,出庭作证鹿岛组虐待中国劳工案,昔日最毒辣的6个监工,最终被判处无期、绞刑不等。
40年后,中日早已邦交正常化,老耿也早已回国,携妻带子在襄城县农村默默无闻地过着乡村生活。
(耿谆)
这一年,日本秋田県大馆市举行花冈惨案悼念仪式,为包括耿谆在内的华人劳工立碑纪念、建纳骨堂,宣示中日永久和平友好。
这则消息被中国报纸报道后,在襄城的耿老看到。日本没有找到他,都以为他早已作古,不承想当年的劳工队长71岁了,还健健康康地活着。
他写信联系当年留在日本的工友,日方获悉后大喜过望,隆重邀请参加悼念式。
(花冈劳工纪念碑)
他来到日本,受到热烈欢迎,大家把他视为勇敢的英雄。还有日本人愿意帮他打官司,向昔日折磨他们的鹿岛组,现在的鹿岛建设公司索赔。
老人觉得有必要让当年的企业反省,就同意了。
此官司是二战受害中国人第一次向日本企业索赔。从1988年12月一直打到2000年11月。
耿老以八旬之躯登上日本东京高等法院法庭,和几名花冈惨案幸存者一起向鹿岛建设公司提了3个要求:
(耿老在日本法庭)
①为986名中国劳工公开谢罪;
②在中国和日本两个指定的地方,为花冈惨案中的中国劳工建两个纪念馆;
③对986名遇难者和家属所受的伤害进行赔偿,每人500万日元。
耿老庭后对记者说出了人生中最感人的第三段话:
“我现在声明:官司若是我们打赢了,赔偿的钱我们一分不拿,花冈惨案986名劳工中,只要有1人没有拿到这笔钱,我们就永远不动它。”
(耿谆,1915-2012)
此案历时10多年,最后日企与耿的日本律师团达成一致:拒绝3项要求,但愿意在“不承认法律责任的前提下”,向中国红十字会信托5亿日元,设“花冈和平友好基金”。
要说,凭一个中国老农的努力,能够让一个日本最牛的建筑公司一下出这么多变相的赔款,也算是一种成功,但耿老闻讯后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说,自己根本不稀罕日本赔多少钱,自己打官司为的是要求日企谢罪,现在结果没有达到,他绝不接受“和解”,还要继续斗争下去。
遗憾的是,1年多后,97岁的耿老因脑梗塞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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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参考:
赵德润 袁长收《震撼日本列岛的风暴》(瞭望周刊1987年32期)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