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日本媒体最大的焦点,无疑是首相菅义伟之子宴请有业务往来的官员这一丑闻。在媒体与公众的怒讨声中,不仅大量官员因此事倒霉、受处分,甚至于首相本人的政治生命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我们来梳理一下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首先是2月3日时,日本国民级爆料揭丑媒体《周刊文春》刊登了一篇直指要害的文章《 菅首相的长子 违法接待了总务省干部【独家拍摄决定性瞬间】》。
据其调查,在2020年10月至12月期间,日本总务省的谷胁康彦总务审议官、吉田真人总务审议官、信息流通行政局的秋本芳德局长、官房审议官汤本博信这4名国家公务员,受“东北新社”公司邀请,在东京都内人均消费4万日元(约2400元人民币)的高级料理店内吃喝,并且收受了巧克力等特产商品,出门时还拿到了出租车代金券。
而接待这4位官员的,不是别人,正是日本现任首相菅义伟的长子,菅正刚。
左:菅正刚,右:吉田真人
菅正在给吉田送出租车代金券,方便其饭后回家
左:汤本博信,右:菅正刚
菅将特产商品送到汤本手上,并送其上车
左:菅正刚,右:吉田真人
菅对吉田做出了低头拜托的姿态
饭后,拿着特产和代金券出门的秋本芳德
自2008年时,菅正刚就已经进入了“东北新社”工作,目前在该公司媒体事业部任部长,并且在负责围棋象棋频道业务的子公司任董事。
那么,菅正刚为什么要请总务省的这些大叔们吃饭呢?
因为东北新社是一家老字号影像制作企业,自从上世纪80年代起,开始主攻卫星节目事业。其创业者曾经是日本卫星广播协会会长,在日本的高清晰4K卫星节目中,东北新社完全处于领导地位。
这无疑构成了一种直接的利益关系。一方是批准经营权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另一方是需要建立良好关系的业界知名企业。
于是《周刊文春》就此提出质疑:这样的宴请,是否违反《国家公务员伦理规程》?
《国家公务员伦理规程》是日本于2000年开始实行的,规范公务员与民间人士接触的指导性方针。禁止公务员从利益相关人处接受金钱和财物,禁止接受打高尔夫及旅游等接待。
当公务员与利益相关人士吃饭费用超过1万日元(约合人民币600多元)时,即使自行承担也要提前汇报。即使在利益相关人以外,副科长级以上的官员接受超过5千日元(300元人民币)的接待和赠与时也要汇报。
这篇文章出来后,舆论场已经掀起了巨浪。总务省也说要展开调查,然而被款待的秋本芳德部长说“并不记得自己在饭局上谈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了”、“就是一个老乡见面会,不涉及利益”。
这句话激怒了《周刊文春》,于是在2月17日时,《周刊文春》直接公布了2020年12月20日时,秋本芳德与菅正刚等人在六本木的料理店吃饭时的讲话录音……(录音取得的方法,是《周刊文春》记者伪装成客人,分布在店内各个位置偷偷录下)
首先,是菅正刚主动挑起了话题:“这回的卫星移动……插槽……BS(卫星放送)”
结合上下文来看,东北新社关心的卫星转播利益问题,被一位姓小林的原总务省政务官影响了。
陪同一起出席的东北新社子公司木田社长:“不是我们的错,是小林氏的错。”
秋本局长:“如果小林不在某个地方一败涂地的话,看来是会被误解的呢。”(翻译成大白话:如果小林再这么顺风顺水的话,可能就会影响到东北新社的业务,如果小林栽了跟头的话,那东北新社的人就不用在乎小林了)
木田社长:“对吧对吧,哪怕只有一次,也想和小林找个地方聊聊啊”
菅正刚:“嗯,原来如此”。
总之,双方已经就业务话题展开关联,并且东北新社就业务上的人事困扰间接咨询了实权派上级领导。秋本局长也就这话题做出了直接回应,没有打哈哈。
随后,在以上录音内容导致政坛还一片混乱的时候,《周刊文春》并没就此收手,而是在2月24日时,拜托了专业的音频分析人员,将杂音中的有效信息提取了出来。从新录音内容可以看出,饭局上大家聊得更加露骨了:
秋本局长:秋田县的葡萄不行吧?(注:秋田是菅首相的老家,也是东北新社创业者的老家)
木田社长:“只有苹果还行”
菅正刚:“不不,米也不错,樱桃也不错,怎么样,给您(指代秋本)送点?”
木田社长:“不不不,(秋本)不是那个意思吧哈哈”
菅正刚:“我送您一包ササニシキ(笹锦米,日本东北知名大米)”
木田社长:“送米大麻烦啦,别送米”
菅正刚:“那给您(秋本)送一箱樱桃吧”
《周刊文春》在发出这段录音后指出:这说明东北新社的工作人员(菅、木田等)向有利益关系的公务员送礼已经成为了常态。而且就在录音的那天,菅向秋本局长送了比利时的皇室巧克力,这份贵重礼品价格高达2000日元(约合121元人民币)。
这一段又一段的录音公布,也就彻底在板上钉了钉——在19日的众院预算委员会上,站起来答辩的秋本芳德比平常驼背更严重,看似蜷缩着高大的身躯:“事到如今认为可能有过相关言论。”
日本总务相武田良太也就此向全社会致歉。
于是,在首相、总务省以及媒体和公众的强大压力下,处分和清算同时开展。
截至目前,共有14名官员受到了处分——
总务相武田良太主动返还3个月工资
内阁宣传官山田真贵子,将主动返还月薪的十分之六
谷胁康彦吉田真人减薪3个月(少发20%)
秋本芳德减薪3个月(少发10%)
汤本博信等人减薪1个月(少发10%)
其余还有部分人受到了“严重注意、戒告、训告”等不同处理。
吉田等原本仕途大好的干部,据信也将受此事严重影响。
官房长官加藤胜信表示,“此事招致国民的怀疑,希望能够作出深刻反省”。
菅义伟致歉称:“我的长子牵涉其中,结果导致做出违反(伦理准则的)行为。非常抱歉,向国民道歉。”
前两天,总务省公布了这起导致国民媒体如此愤怒,让政坛十几名领导干部受到处分的腐败丑闻的详细经过——
自2016年起至2020年,与东北新社有业务相关的公务员共13人接受了共计39回宴请,首相儿子参与了这其中的21次。 这四年间,花天酒地请客送礼,餐饮费、礼品费、出租车费用共计高达60万8307日元。
这是多少钱呢?
四年间腐败费用共计3万多人民币,在没见过世面的日本人眼中,这自然是举国震惊的钱了。
而就在今天,日本农林水产省还处理了一起公务员与鸡蛋生产商吃饭的问题。
6名农林水产省官员同样受到了减薪等处分,农林水产相还自主退还了一个月工资。甚至于,他们在受到处分前,还把聚餐费还给了“行贿企业”——大概每人一顿饭2万日元,约合1200元人民币。
在评论区里,日本网民纷纷骂到:“这个国家已经腐败透顶了”“咱们下次选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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