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俊

处理川崎持刀伤人事件，显然是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送走美国总统特朗普之后的第一要务。“空军一号”前脚刚走，安倍就在首相官邸紧急召见文部科学相、国家公安委员长，下达指令彻查此事，并要求保障中小学生安全。

28日上午，正当两国首脑共同登上自卫队舰船、对外彰显美日牢固同盟之际，消息其实已经传到了安倍首相的耳朵里：就在距离横须贺基地只有一小时车程的川崎市（同属神奈川县），有位丧心病狂的中年男子，向公交站旁等待学园巴士的孩子们挥刀行刺，据相关报道，袭击已致2死16伤。

如此恶性的凶杀案在向来犯罪率低的日本并不多见，但是，近段时间，类似的社会事件似乎出现了增多的势头。这起袭击又偏偏发生在令和年代的头一个月，发生在美国总统来访期间，无论是蓄意还是偶然，其严重的负面影响已经令日本举国惴惴不安。安倍在首相官邸会见记者时强调，“小孩子被杀害是多么令人发指，这是令人痛心的事件。”

究竟为什么滥杀无辜？凶手已经自杀身亡，警方对其身份以及行凶动机都还在调查之中。听说，在发达国家中，日本对凶杀案的破案率是最高的，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作为旁观者，我们大致能分析出两种可能，或许这个人有精神疾病，完全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或许这个人在现实中很不如意，借此报复社会。如果是前一种，那么，有精神疾病之人为什么没有受到管制？如果是后一种，那么，在经济泡沫崩溃后低迷了30年的日本社会是否已经酿成了重大的心理危机，而川崎事件只是冰山一角？

表面上的个案，往往隐藏着深层次的问题。日本社会的焦躁在平成的中后期早已不是新闻。用专家的话来说，与萎靡的经济造成的冲击相比，少子、高龄等社会结构的非理想化发展趋势及其带来的悲观预期，可能完全磨灭普通日本人对未来重振的希望，同时也危及相对稳定且持续运转至今的社会保障体系。

当挤占年轻人发展空间的65岁以上人群被低欲望的宽松一代无情地称为“老害”，事实上日本政府部门也需要关注介于前后二者之间的中年群体。例如，有调查显示，50岁以上的单身男性中有10%的人就属于低收入阶层，而现行的生活保障体系却是以家庭成员的存在作为前提，意味着这些人进入老年阶段就很容易陷入贫困，他们或许会成为“孤独死”的后备军。值得注意的是，此次恶性事件的行凶者正是处在这个年纪，至于是不是单身尚不得而知。

“气淑风和”是日本国民对令和之年的美好期待。就在月初，神奈川县还举行了“新年号的日出特别运行”。在海拔1327米的驹岳，游客们从苍茫的大海之上遥望远处的富士山和冉冉升起的太阳，为自己的“新时代”祈福。但愿在这个簇新的时代，依然有均富的中产作基石，走出低欲，依然有放学的孩子上归途，不需接送，却不再有无依无靠的人度余生，走向绝路。然而，这一切都需要与时俱进的社会制度来配套，也是留给安倍首相超长任期内的艰巨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