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随一起教育科技首届“新竹奖·教育者访学计划”访学团,探访日本学校。校长亲手给孩子们做小木屋滑梯、有防火和防溺功能的书包、能迅速排水的高科技操场,无不体现日本教育熠熠生辉的人性光芒。此外,日本的中小学男老师占比非常高,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日本中小学为什么没有“男教师荒”?

正是春光明媚,百花叠彩的季节,日本京都清水寺里,游人如织。平时在景区较少见到的日本中学生,也出现在赏春的观光客中。

三五成群的小团队一起行动是经过教育训练的日本人富有鲜明特色的行为方式。来清水寺春游的这些日本中学生,身着素洁的校服,他们非常安静,顺着一个个的景点驻足观看。

与各小组同学同行的始终有一位穿着西装、带着校徽、年长的男教师。

老师时而给学生们讲解历史,时而给他们介绍旧时的典仪,就连学生观看有特色的小店,想买点小吃,老师也不离他们左右。这种景象在中国很少看到。

在京都教育大学附属桃山小学校,出面接待我们的校领导班子——校长是男的、副校长是男的、教导主任也是男的;在教室里给孩子们上课的差不多都是男老师,只有音乐老师除外。

更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正好有40名在校师范生在桃山小学实习,他们中绝大多数也都是男生。

为什么日本的中小学没有“男教师荒”、男教师这么多?

我的好奇心来自比较。4月20～21日,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所在中关村三小举办的“聚力乡村教育振兴”——2019年中国教育创新“20+”论坛年会,最迟结束并且参会者久久不肯散去的论坛是“乡村教师的供给及薪酬制度”,一篇关于“中国男教师所占比例越来越少”的实证报告是此次论坛受人关注的焦点。

事实也是如此。最近我刚刚在贵阳周边的乡村学校调研过,白云区沙文镇的一所村小——吊堡小学,12位教职员工除了校长,无一例外都是女教师;花溪区教育局正在公开招聘今年的新教师,长长的报名队伍中,出现的男生很少很少。

有媒体曾经调查山东、湖南、四川、浙江四省的140多所中小学中,绝大多数学校均不同程度地存在男女教师比例失衡现象,较为严重的学校男女教师比例达到了1∶10以下,女教师占到教师总数的70%至80%,已属正常现象。

中日在基础教育阶段男女教师的比例相差这么大是有原因的。在日本,中小学教师的社会地位非常高,日本中小学教师职业被视作“圣职”,教师被称为“先生”。根据日本《教育公务员特例法》规定,国立学校的教师属于国家公务员,地方公立学校的教师属于地方政府公务员。因此,教师在权利、义务及待遇上具有与公务员同等的地位。平日里,教师出门时把教师牌佩戴在胸前,车上乘客看到后,会站起来让座,甚至连老年人也为教师让座。便利店和超市也有专门针对教师设置的打折商品,教师持证来购买可以享受优惠。

日本中小学教师属于公务员,享受公务员待遇,但工资高于同等学历的其他公务员。同时,教师的整体收入水平在社会处于中上层,中小学教师的工资高于职业平均值。

而在中国,教师地位不高,教师收入水平相对较低,是一个不能回避问题,也是影响男教师流失的一个重要因素。据2017年一起教育科技联合腾讯教育开展的大数据调研《中小学教师职业现状》显示,男教师、老教师与副科教师堪称教育界三大弱势群体,男教师感到压力山大的高达61%,有41.5%的男教师愿意放弃教师职业,转而从事其他工作,男教师恐成校园“大熊猫”。非语数外的副科教师中有超过6成人认为压力大,收入低、社会地位低成为最主要原因,分别占比72.4%和66.5%。

在我国农村地区,年富力强的男教师的流失,即“男教师荒”则更为普遍。在乡村,工资低、任务重、环境封闭而艰苦,导致越来越多的乡村留不住优秀教师,尤其是男教师。东北师范大学中国农村教育发展研究院发布的《中国农村教育发展报告2017》显示,我国乡镇教师、乡村教师的月收入2016年分别达到3965元和3550元,但与城市教师相比仍存在一定差距,甚至有不少教师认为并没有拿到这么高的收入。

除了国情的差异,桃山小学校的校长还这样答复我说,日本教育很重视学生的体能训练和运动素质,小学每班班额有30人,每天带着这些孩子游戏、运动,是很需要体力的;另外实践证明,在现代信息技术的使用方面,男教师的能力也普遍强于女教师,这是选用男教师较多的主要原因。

酷爱米老鼠的小学校长和他创造的乐园

兒玉裕司在日本京都教育大学附属桃山小学校工作整整25年了。美国迪士尼的米老鼠依然是这位常务副校长的最爱。

负责学校日常管理的兒玉裕司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在拥挤的教师办公室,一眼就能精准地找到他的办公桌。他的办公桌的玻璃板下,不规则地放着多张米老鼠的造型照片;他的办公柜门上,粘着米老鼠冰箱贴。在校园一角,他还亲手剪出了一个大大的绿植米老鼠。

兒玉裕司爱校如家。校园两栋楼之间有一小块空旷地,他找来一块块木板,一颗颗钉子,一锤一锤制做出了一座小木屋滑梯,供学生们课间时间游戏。

校舍后面的小山坡上,有棵老树倒下了。

兒玉裕司没有将其迅速清理出去,而是将其锯成一个个树段,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墙角下。他说,将来打算在这片山坡上建造一个供孩子们亲近自然的儿童乐园,这些木墩就是天然的凳子。

在兒玉裕司治下的桃山小学,还是一个创造的乐园。音乐教室里的“三用”小凳(既可当桌,也可当椅,还可以用作拍打节奏的音箱)非常经济实用;学生所用的安全书包,也是学校结合学生的安全需求自行设计的。

书包选用材质很轻的面料,里面设有遇到火灾时让孩子带上迅速撤离火场的阻燃安全帽,遇到水灾时自动生成可承载40公斤浮力的救生圈。据了解,这款享有独家专利的产品已经面市,价格为10800日元,相当人民币600多元。另外,各种用于学生教育和运动的小设计也无处不在。

桃山小学是当地一所知名的品牌学校,但节简办校却是学校始终坚持的传统。兒玉裕司介绍说,学校室内体育馆至今没有安装空调,夏天采取大功率电扇与排风扇联合降温的方式;冬天则以地暖保证学生运动所需的室内温度。校外新建的一所能迅速排水、雨过天晴即可使用的高科技操场,学校也因想办法节省了造价而十分高兴。

兒玉裕司与学生的关系十分亲密。我们参观学生上课时,有一小男生没注意听讲,正躲在下面看漫画书。站在他旁边的兒玉裕司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摸了摸孩子的脸,两人相视一笑就过去了。

兒玉裕司对从事的教育工作一直怀有热情,真让人钦佩!

从一本航空杂志看日本的职业教育

5月13日一早,从北海道札幌乘前往东京羽田的飞机上,座椅前端靠背插袋里一本全日空(ANA)出品的5月号杂志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卷首语是全日空公司CEO平子裕志撰写的。

在用几句充满感情的话赞美了5月的美丽之后,他写道:对我来说,5月有着难以忘记的回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坐飞机。

那是1965年5月末,刚刚面世的日本国产客机YS11在平子裕志家门前的原大二分机场腾空而起,刚刚上小学二年级的他收到了一份乘机从别府湾绕行国东半岛一周的活动邀请。

那天天气晴朗,当他在空中俯瞰着平时需在地面上抬头仰望的海拔628米的高崎山时,内心涌起的惊奇与感动使他被飞机这一交通工具深深吸引,梦想成为一名飞行员的种子在这一刻种下。

如果说,平子裕志翱翔于蓝天的理想是高大上,在《盒饭时间》专栏中富山县冰见市柿太水产女工阿部直美则记叙了他们公司每年举行小学生体验活动的情景。

前来参加体验活动的是三年级小学生。刚开始,孩子们也会在“好恶心”“好臭呀”的嚷嚷声中很不情愿地开始学习操作。

当他们学会把鱼头切下来,把鱼的内脏清洗干净,当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竹荚鱼变成了美味的腊鱼干,孩子们的态度完全转变了。阿部直美的女儿从前不怎么喜欢吃鱼,自从参加过这次体验活动后,她喜欢上了自己动手做烤鱼。

杂志中关于京都艺舞伎工作的介绍,对她们的职业精神及职业追求也是赞美不已。

日本职业教育不是政府主导,政府也无需发出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重要决定,或者宣布职业教育扩招多少万人的重大决策。职业教育的主体完全在企业,而职业教育的计划从小学二三年级就开始实施了。而在日本,所有的行业,让人敬重的工作态度、服务精神成为其国民优秀素质的最好体现。

文/谢湘

作者系首都女记者协会副会长、中国青年报前副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