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中国的动漫也像足球一样,充满激情的观众翘首以盼,然而掌声只能令人惆怅地献给外来客。
日本动漫以强大的影响力占据了中国动漫市场。早些时候日本政府提出了“动漫外交”的策略,希望通过日本的动漫创造亲和明快的形象,借以中和中国人心目中对日本阴暗的回忆。于是,蜡笔小新、樱桃小丸子、敢达以及窈窕修长的美少女战士们,肩上挑起了创造经济财富和政治资本的沉甸甸的担子。而中国的读者和观众,想要的其实只是一种最简单的满足,借用日前中国国际动漫节的主题词就是:“动漫,让生活更精彩”。
让生活更精彩,当然只有精彩的动漫才能做到。中国的动漫怎样才能更精彩?有人指出,要改变我们动漫产业为国外的创意完成技术性工序、“为他人做嫁衣裳”的状况。于是有人呼吁,中国动漫产业要重点培养自身最为缺少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怎样培养创造力和想象力呢?很多人主张要重视中国丰富的历史资源。事实上,挖掘历史资源确实使一些中国漫画家在国际上具备了自己的风格,获得肯定。不过,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源泉理应多种多样,而中国动漫创新能力的不太成熟,某种程度上就表现在创作源泉的单一性上。
现阶段国产的动漫形象大致有模仿痕迹隐约可见的几种套路。在动物形象上可以看到迪斯尼式的大眼睛和表情,在人物形象上可以看到日本漫画中常见的对身材和情绪的描写方式。模仿是走向创造的第一步,走出这一步即应尽快抽身而出。日本漫画大师宫崎骏的漫画之所以有魅力,在于看不到明显的外在风格的痕迹,不那么夸张,线条柔和,细腻清新。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他都描画出来,这不会让观众感到繁琐,反而使我们体会到日常细节的亲切和优美。《天空之城》、《哈尔的移动城堡》这些想象出来的世界,也都多用柔和清新的色调和细腻的笔触。而宫崎骏自己对飞翔的向往,让他创造出很多片子里令人印象深刻的在天上飞的情节。宫崎骏的动漫表现出了对身边生活的细致而敏锐的感受力。他传达给我们一个朴素而重要的信息:重视自我的经验和感受,才是一切创意最重要的源泉。
国产动漫面向成人的多偏重历史类,面向儿童的多偏重家庭和动物故事类。中国的资源十分丰富,远远不是仅有历史财产。中国社会变化如此迅速,城乡差距、阶层差距使各色各样的生活方式同时呈现,现代生活拥有更加庞大的、深刻的、有趣的、比历史更为丰富和有意义的资源。除了讲给孩子们听的情节简单的故事,或是给大人们看的历史漫画之外,更有现实意义的社会题材类动漫也理应具有广阔的挖掘空间。台湾的吉米漫画、朱德庸的《涩女郎》、香港的《春田花花同学会》,都向我们展示了成人题材动漫的魅力和潜力。日本的动漫也十分注重现实题材,比如较早前销量甚好的“岛耕作”系列漫画,讲述了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从基层做起,晋升到高层过程中的种种经历,与现实的贴近应是它畅销的理由之一。此外例如贸易往来中的礼节,上班族在公司里行为举止的常识等等,也都制成漫画。直观的画面和口语化的表述,使严肃类题材在上下班的电车里人们也乐于阅读。于是,欣赏漫画不仅是获得愉悦的一种方式,也成了“知识快餐”的典范形态。
我们离迪斯尼乐园很远,我们靠漫画产业扩大国际影响也才起步。中国动漫产业理应有自己的目标和发展方式。日本的动漫外交策略,可以提醒我们对外界风格保持一定的距离,在学习和借鉴的同时,更要注重打造自己的特色。
《人民日报》 ( 2006-06-06 第16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