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日元长期疲软的态势，日本首先应该减少能导致"低利率流动性陷阱"和削弱日本银行刺激国内经济能力的外汇风险，而稳定日元兑美元的名义汇率便是上策

    日本通货紧缩陷阱的历史根源

    日本银行和日本政府是否应该为其有意低估日元价值而受到指责呢?它们在国际货币游戏中具有欺骗行为吗？从本质上说，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否定的。目前，日本正陷入是否允许日元维持长期疲软态势的困境中。

    日本如今所处的困境，其根源可以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当时，由于担心日本商品的竞争力不断增强和日本对美国贸易顺差的不断扩大，美国通过各种威胁（如对某些存在争议的行业进行贸易制裁）向日本施压，使日元持续升值。于是，日元兑美元的汇率从1971年8月的360日元/1美元上升到1995年4月的80日元/1美元，之后，时任美国财政部部长的罗伯特·鲁宾宣布了一项新的"强势美元"政策，终止了"抨击日本"时期的日元升值趋势。1995年夏季，日本银行和美联储又多次干预日元兑美元汇率，为日元进一步升值规定了上限。鲁宾新政总的来说是成功的。在20世纪90年代末，日元币值从1995年的历史高点开始回落，并在过去的8年间平均维持在118～120日元/1美元的水平。

    然而，日元升值产生了通货紧缩的压力和日本政府对外汇波动担心的加剧。1997年，我与大野健一在《美元与日元：解决美日两国的经济冲突》一书中对我们称之的"日元升值综合症"进行了论述，由此引发了来自美国商业保护的与日俱增的压力，要求日元升值。20世纪80年代中期，日元升值开始导致以日元标价的可贸易商品的价格走低。随后，对日元持续升值的预期首先引起日元资产的名义利率降低，继而助长了80年代末日本股市和楼市的巨大泡沫。当泡沫于1990～1991年间破裂时，通货紧缩压力因价值本已高估的日元（截至1995年4月）的进一步大幅升值而增强。被高估的日元，加上资产泡沫破裂的后果，迫使日本经济进入通货紧缩的萧条时期，经济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

    工资上涨和汇率

    关于汇率制度选择和名义工资增长之间的联系，历史记录能告诉我们什么呢？从1950年到1971年，日本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分析工资行为的可用案例，当时日本经济高速发展，而日元一直牢牢盯住美元，维持在360日元/1美元的水平上。

    首先，当日本批发价格上涨速度与美国一致时（每年1%），维持固定汇率能反映出日本可贸易商品的价格水平。因为大部分国际贸易是以美元计价，日元盯住美元实行固定汇率，比起日本与美国的双边贸易数额显示的价格水平来说，是衡量价格水平更强势的"锚"。其次，日本制造业的货币工资大幅快速增长，大约每年上涨10%，而美国只有4.5%。日本在20世纪50 年代到70年代的"赶超时期"里，制造业的生产率增长远高于同时期的美国。在日元盯住美元汇率的背景下，日本国际竞争力也因日本更高的工资增长而实现了与美国国际竞争力的平衡。

    在快速增长、日益开放的经济里，当名义汇率固定时，工资增长应该紧跟生产率增长的步伐吗？从古老的斯堪的纳维亚模式中，工资在高出口增长导向型经济体中的决定作用来看，贸易品部门生产率的增长远高于非贸易品部门，自然成为决定工资水平的主导部门。在固定汇率下，出口企业的雇主根据工人技能的国际竞争力来招募技工。这样，在出口导向型制造业务工的工人们能从该行业高增长的生产率中受益。但是从"劳工团结（labor solidarity）"（斯堪的纳维亚模式倡导）的角度看，高工资水平也会扩展到其他经济领域，主要是生产率增长较低的非贸易服务行业。

    生产率高增长的年代已经过去，为日本价格水平找到一个纯粹的国内货币"锚"很难。随着日本广大住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修复他们的金融资产，日本的货币供应量居高不下且难以预测。因此，日本银行使日元盯住美元，能方便地反映出日本可贸易品的价格水平，同时也能促进货币工资的高增长。到20 世纪60年代末，美国实行扩张性的货币政策，美元不再成为国际市场上稳定的"锚"，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的固定汇率制崩溃。

    日元汇率制度转向"浮动"汇率，继而日元不断升值，这种状况又是如何影响美日两国的相对工资增长呢？1971年后，美国的"抨击日本"政策导致日元不断升值。美国一再施压所导致的对日元继续升值的预期最终削弱了相对工资调整体系。 1975年之前，日本的货币工资增长速度比美国要高得多，但 1975～1976年日本的货币工资增长速度陡然下挫。从那时起，日本工资增长速度低于美国。随着日本经济遭受普遍的通货紧缩压力，日元升值的不确定性削弱了日本为平衡国际竞争力而进行的相对工资调整的自然过程。

    此外，日本对外需求的下降减少了进口，抵消了因日元升值而导致的出口增长减缓，日本巨大的贸易顺差因此并没有减少。虽然美国在这轮"抨击日本"的施压中，没能因日元升值而实现减少日本贸易顺差的基本目标，但确实造成了日本宏观经济由严重通货紧缩而引起的混乱秩序，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在美国前财政部部长鲁宾宣布了他的"强势美元"政策之后，而且当时美国也停止了对日元升值施压，为什么日本的工资停滞现象仍然持续了12年？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首先，日本在"失落的十年"间，GDP增长一直徘徊在衰退与复苏之间的停滞状态，之后出现的增长也极其疲弱。第二，由于日本金融体系内的"货币错配"问题，抬高日元兑美元汇率的威胁仍然存在，这种威胁因2007年美国和欧洲又开始新一轮的"抨击日本"而加强。雇主们如果给予慷慨的工资支付，然后日元突然大幅升值，那么他们可能面临破产。因此，厌恶风险的日本雇主们仍然对支付高工资谨小慎微，由此出现了日元长期疲软的现象，即实际汇率的贬值。

[1] [2]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