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不是不想回,而是无法回,看不到未来”——福岛灾民七年忆
“老家已如‘鬼城’,空空如也。整个福岛都没什么好的就业机会。毕业后,我会留在东京工作和生活。”日本大学法学院大三学生林奈奈子对记者说。
日本“3·11”大地震过去7周年,灾区复兴虽然有一定进展,但福岛县民们仍然受到有形和无形的伤痛困扰。
林奈奈子接受记者采访。(新华社记者马峥摄)
回不去的家,被拆散的祖孙三代
林奈奈子原本和父母、爷爷奶奶在福岛县富冈町夜之森地区生活,那里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不到10公里。核事故发生后,她一家和周围成千上万名灾民一样,开始避难。
“自那以后,我们和爷爷奶奶分开住。在临时安置所那段日子,条件比较艰苦,周围环境又陌生,爷爷奶奶承受了巨大心理压力。”她说。
林奈奈子和父母随后在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约60公里的磐城市租了一套公寓,而原来的房子已废弃,无人问津。
“爷爷奶奶现在自己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仍然没有完全适应新环境,似乎一直无法摆脱精神紧张和心理压力。”
三年前,林奈奈子独自到东京读书。她说,和她抱着同样想法的福岛年轻人很多,“不是不想回,而是无法回,看不到未来”。
7万多人避难,有人为是否返乡离婚
日本政府11日举行“3·11”大地震7周年悼念活动。首相安倍晋三说,目前有超过7万人过着“不自由”的避难生活,很多灾民至今仍不知何时才能重返故乡。
日本复兴厅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目前仍有约7.3万名灾民在各地避难,另有3647人被认定为“因长期避难致健康恶化”等原因而死亡。
虽然福岛县需要避难的“禁区”不断缩小,但在新近解除避难指示的区域,愿意返乡的原居民寥寥无几。福岛第一核电站以南的富冈町居民返乡率不足5%。
2017年初,新华社记者前往福岛第一核电站采访。核电站附近城镇和乡村早已成为“禁区”,只有一条国道公路可穿越。那里满目荒芜破败,一片沉寂中只有核辐射检测仪的报警音提醒着“看不见”的危险。
这是2017年2月22日在富冈町拍摄的一处核辐射污染土包装袋堆放点。(新华社记者华义摄)
从距福岛第一核电站大约20公里处开始,就能不时看到大量黑色垃圾袋堆积于道旁田地,这是除污染作业后堆积起来的核污染土。据日本环境省统计,截至2017年初,污染土等废弃物总量已超过1500万立方米。
虽然有关方面在福岛第一核电站附近规划了一个可容纳2200万立方米废弃物的过渡性贮藏地,逐渐将分散于各处的废弃物集中保存,但最终如何处理核污染废弃物依然没有眉目。
愿意返乡的居民以老年人为主,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带着孩子的家庭已在他乡立足,不愿返回仍在核事故阴影下的故乡。很多人不接受日本政府解除“禁区”的依据。
2017年2月22日,在距离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较近的大熊町,路边的标牌显示此处为“返乡困难区域”,实际上已成“无人区”。(新华社记者华义摄)
濑户大作是支援核事故避难者的民间团体“避难协同中心”的事务局长。他说,他接触的许多灾民家庭就“是否回福岛”产生分歧,最后不得不离婚。
政府:忍不了,你们就回福岛
让人伤感的不仅是有家难回。很多灾民深陷贫困窘境,承受着歧视目光。
林奈奈子告诉记者,大地震发生时她还是初中生。她的不少伙伴到县外避难时受到同学歧视乃至欺凌,“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来自核灾区”。
濑户大作说,许多灾民现在只能勉强度日,而政府告诉他们,“忍不了,你们就回福岛”。
福岛县知事内堀雅雄7日说,与核事故前相比,福岛县人口减少了约14.8万人。他说,福岛核事故带来的多重灾害不是过去时,而是现在进行时。
内堀雅雄7日在东京会见驻日外国记者。(新华社记者华义摄)
对于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处理,福岛县政府没有主动权,由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主导。日本政府和东电公司定的目标是在核事故后30年到40年完成反应堆报废工作。而福岛第一核电站报废所面临的堆芯熔化核残渣如何取出、上百万吨污水如何处置等问题依然十分艰巨。
谈及福岛前景,林奈奈子说,她希望福岛能够振兴,恢复昔日的美丽和生机。
她认为,政府和东电公司在灾害处理方面做得还远远不够,在可预见的未来,人们似乎不愿意回去,“希望是美好的,但现实依旧很残酷”。
监制:李大伟
记者:马峥 华义
编辑:吴铮
张梦恬对本文也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