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最大的货币宽松实验正举步维艰，而其推动者却因如何使其重回正轨而陷入分裂。在过去的三年半里，日本央行一直采用激进的方式提振该国萎靡的经济，并最终于今年1月正式推出负利率政策。但是，日本的经济增长与通胀前景依旧不甚明朗。现在，日本央行委员会虽然仍倾向于宽松，但一些成员希望重新制定政策。观察家及投资者担忧这将引发日本经济的不确定性。

现在，距离日本央行举行政策会议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而日本的金融管理者、大型银行、保险公司及首相安倍晋三的顾问们均对现时的政策感到万分焦虑。前日本央行委员会委员、安倍顾问之一的中原伸之表示：

“日本央行的政策已成一杯浑浊的‘鸡尾酒’——缺乏透明度且难以理解。”

日本央行是全球央行大规模不安的一个剪影。除日本外，欧洲与美国的货币政策也多年来无法达成目标，欧洲央行与美联储均为何时及如何贯彻紧缩政策而焦头烂额。对央行政策的疑虑传递至了全球市场。随着央行以低息借贷淹没市场，长久以来囤积股票与债券的投资者被吓坏了。

在今年早些时候创下新低后，大幅度的抛售导致德国与日本的长期基准债券收益率本月激增。日本30年期国债收益率7月时几近于零，但现时已反弹至约0.55%。标普500指数两个月变化量都没超过1%，但最近在三个交易日里的交易量已是此前的三倍。

虽然日本央行自2014年以来每年购买高达近8000亿美元的债券及数以亿计的ETF，但通胀仍无起色，导致日本社会广泛认为其政策“火力”已接近上限。同时，日本的经济增长仍相当脆弱，但日元却持续走强——与日本央行的原意相反，也非日本出口业所乐见。此外，日本股市今年以来已下跌了12.7%。

下周，日本央行按照计划将要公布政策评估的结果。直到最近，行长黑田东彦仍可以勉强说服九位委员会委员中的多数支持其宽松计划。1月时，委员会以5：4的票数勉强通过实施负利率的决议。随后，其中两位反对负利率的委员因期满而离任，而接班人均为宽松政策的支持者。

但是，据消息人士透露，现在七位宽松政策支持者却因对下一步行动看法不一而陷入分裂。 其中三位坚信政府的大型债券购买计划及负利率仍能刺激私人财富流入风险资产，故仍坚持现时的政策。这一派认为收缩资产购买计划，或胡乱修正现有政策以致市场误以为政策将会收紧，都可能导致日元飙升，而这与政策目的大相径庭，并可能冲击企业利润与股市。

其余的委员虽然仍倾向于宽松，但已不再相信债券购买计划能达成政策目的。一些日本央行职员希望采取更灵活的购买计划。这一派建议日本央行为债券购买计划设立一个区间，如700-900亿日元，以取代现时800亿日元/年的计划。

知情人士透露，两派争论的焦点在于日本央行是否快无债可买。 倾向于灵活计划的一派表示，由于通常使用政府债券作为日常经营抵押的银行将越来越不愿意出售所持债券，日本央行将于接下来的一两年就触及债券购买计划的上限。

这些委员相信日本央行应该开始寻找其他政策替代，譬如为长期利率设定目标，并承诺只购买实现目标所需的债券量。这样的一个想法，也是前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认为在某些情况下可能的选择，可以在日本央行减少资产购买的情况下仍能确保人们相信借贷利率将维持在低位。

而宽松政策的支持者则认为，无论谁“都知道日本央行无法永远购买债券”，“但基于未来的极限而决定今日的政策是相当奇怪的”。他们还强调，日本央行“尚未触及极限”。

然而，七位委员均同意负利率仍应是一个政策选项，但他们的看法与商业银行的意见相左。 负利率迫使商业银行不得不下调借贷利率，但他们并不愿对储户实施负利率，导致借贷利息与银行收费间的价差缩小。部分银行称负利率政策并没有像日本央行宣称的那样行之有效。

负责监管银行业的日本金融厅表示，近月来曾多次向日本央行表达对金融机构收益的担忧。在4月日本银行业的领军人物、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的平野信行公开批评日本央行后，金融厅就将自身视为传递金融企业忧虑的喉舌。此外，寿险公司同样深受负利率的影响。

黑田东彦在9月5日的讲话中首次对上述业界忧虑作出回应。他表示，保险产品的收益率可能下跌，并“在广泛的范围内造成对金融职能可持续性的担忧，从而影响人们的信心”。黑田东彦还明确表示，日本央行的政策评估不会影响2%的通胀目标及宽松计划。此外，知情人士还透露，日本央行将放弃在2018年3月左右达成目标的时间计划。

日本央行的官员们表示他们正寻求释放更强烈的信息，表明将齐心协力击退通缩。此前，安倍晋三提出了7万亿日元的刺激计划，预计今年秋季将获得国会通过。但是，前日本央行官员早川英男就将现时激进的宽松计划与二战时的日本将军们相比，称那些相信只依靠信仰及斗志就能获胜的人，最终结果都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