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选举革命”,终结了自民党从1955年开始的长期执政时代,翻开了政权交替的一页。
回顾历史,这并不是自民党第一次下野。早在1993年,由于自民党元老、党的副总裁金丸信的金钱丑闻,该党便初尝了下野的苦涩。
虽然,那一次下野只有3年多一点的时间,但却从此打破了自民党“常胜将军”的神话。
16年后,自民党再次遭遇“滑铁卢”。对于选举结果,日本各界议论纷纷。有政治评论家分析说,自民党内部长期存在的派阀政治弊端是这次自民党失败的直接“罪魁祸首”,但也有媒体评论指出“通过此次众议院选举,可以说是打破了派阀斗争的原则,是派阀政治走向终点的标志性事件”。
中国社科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王屏对时代周报记者指出,她并不认同这种观点,因为派阀政治是日本近代以来的一个传统,决不会轻易消失。相反,在她看来:“正如派阀政治是自民党政治的主要表现形式一样,民主党的派阀政治也会随着执政的延续而不断加强。”
自民党“八大师团”
日本政党中的派阀政治最早可追溯到上个世纪初。当时日本长州元老伊藤博文就任政友会总裁时,参加这个政党的多数议员出生于山口县,在党内伊藤博文和同乡的政治家结成了地域性派阀。
王屏研究员指出,其实,日本的派阀政治源于“藩阀政治”。在她看来,无论是“藩意识”,还是“阀意识”,都是日本政治文化的一种反映。日本的传统政治文化源于“幕府制”,其遵循的原则是将地缘集团作为“疑似血缘集团”加以组织化,即将同一地盘(地缘)上的人脉(疑似血缘)关系作为基本单位并赋予其组织性功能。
其实,自民党作为“派阀联合体”的特征在岸信介执政时期就已形成,当时自民党的8个派阀被称为“八个师团”。上世纪60年代是派阀政治的鼎盛期,80年代进入整合调整期,1993年自民党一度下野,派阀政治有所收敛。但是,90年代后半期,桥本龙太郎执政时派阀政治又趋活跃。
最先提出废除派阀政治的是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在小泉任首相的时代,他不接受各个派阀推荐的大臣人选名单,完全由他自己选用大臣。所以,小泉就曾说过,如果没有他的同意,派阀什么也做不成。因此,当时在日本有很多人断言,自民党派阀政治将走向终结。
然而,2006年9月,安倍晋三上台,派阀政治又卷土重来。刚开始时,安倍还想大有作为一番,人事考虑不受派系掣肘,但好景不长,内阁人事层出不穷的丑闻,最终打破了安倍的美梦,使他不得不在内阁改组时回头求救于各派阀。而安倍下台之后,到了福田和麻生时期,派阀政治更是愈演愈烈。
麻生输在派阀较小
目前,自民党有8大派阀:町村派(小池百合子)、津岛派(石破茂)、古贺派、伊吹派、山崎派(石原伸晃)、高村派、麻生派(麻生太郎)和二阶派。
其实,这些派阀都可以说“系出名门”—都能追溯到当年的“师团”。比如,町村派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岸信介和福田赳夫,森喜朗是这一派的掌门人;津岛派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佐藤荣作和田中角荣;古贺派的源头是池田勇人,麻生派就是从这一派分离出去的。另外,山崎派和伊吹派都与中曾根康弘有渊源关系;高村派则是三木武夫、海部俊树以及松村谦三。
“麻生的派阀比较小,所以麻生的执政根基一直就不稳,早在大选之前就屡屡遭到党内逼宫,因此哪有不失败的道理?”对于麻生的下台,王屏研究员指出。
麻生一上台,自民党党内议员“倒麻生”呼声就声浪四起,党内到处设“读书会”或“同志会”之类的小圈圈,批评麻生内阁热火朝天。即使在大选前一个多月,形势已变得越来越不利于自民党的情况下,自民党内讧火苗也没有熄灭。相反,小池百合子还在自己的电子杂志中,不断向麻生“开火”。与此同时,中川秀直、加藤弘一、武部勤3位前自民党干事长也结成了“反麻生大同盟”,开始“毫不留情地倒戈”。
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的刘江永教授对时代周报记者指出,自民党目前的困境,除麻生差强人意的表现是原因之一外,自民党内部的“派系斗争”难辞其咎。
1955年,日本民主党与自由党正式合并成立自民党。然而,成立不久,自民党即遭遇了两次深刻的党内分裂。第一次冲突中,一方集团是官僚出身的党员,以吉田茂为代表。另一方的党员是二战的从政者。日本当局曾一度禁止几乎所有的二战政界人士参与战后政治,这使得官僚党员因填补空缺而有了步入政坛的机会。虽然40年代末50年代初,这项禁令就被废除,政治家也得以返回政坛,但两者之间的矛盾却直接导致了自民党内部权力斗争的长期化。
对此,陈云教授对时代周报记者指出:“如今,周期性内部派阀斗争,似乎已经成为自民党一个鲜明的政治特色。”
民主党也有派阀之争
派阀争斗并非自民党的专利,民主党对此也不能免俗。据熟悉日本民主党的人士指出:“民主党看似团结,事实上内部是多头马车、意见分歧,只是协调能力强,不像自民党让党内分裂的丑态曝露在外。”
据王屏研究员介绍,目前,民主党内有9个派阀,大约都在20人左右。但是,随着众议院议席的大幅增加,各派阀人数都有扩充的空间,尤其是小泽派的“一新会”。据说,在选举过程中小泽派便聚集了120人左右。此外,据《朝日新闻》报道,除小泽与鸠山组较大外,还有前原组约20人、野田组约20人、管直人组20人、旧民社党约25人和旧社会党约20人。
事实上,民主党并不是一个团结的政党,有分析家甚至大胆预言,民主党最快今年底就可能发生分裂。对此,日本著名时事评论员加藤嘉一对记者指出:“其实,民主党有来自社会党和自民党两个方面的血脉,政治理念一左一右,难免出现分歧。”在他看来,这为民主党未来内部的政治纷争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