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互联网上还是流行的经济学教科书上,很多人都将“通货紧缩”(Deflation)解释为央行货币供应量不足导致了货币价值上升——物价下跌的现象。作为通缩现象的现代版,对于日本央行的各种批判早就让日本央行“臭名昭著”,在日本国内成为各种政客和评论家声讨的“日本经济迷失的罪魁祸首”,在海外也有成为主要经济体以及主流经济学家们用来反思的活教材。今年7月底,当美国国圣路易斯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布拉德发表了一篇论文表示美国要警惕发生日本式Deflation时,人们对通缩的担忧又一次的被放大,日本的教训再一次被作为反面教材被抬上桌面,不少意见认为日本经济多年来无法摆脱“通缩漩涡”的原因就是央行没有通过增加货币供应量来实现再通胀
然而这种观点并非基于事实的理性分析,而是基于对泡沫经济后日本经济长期逊色于其他主要经济体的感观体验。甚至不少人随意引用日本俗流经济学者的说法,认为通缩是日本经济萎缩的万恶之源,想当然的把日本的“通缩漩涡”说得很严重。在日本国内甚至有部分出版社长期为某些日本人和海外人士出版大部头的连载书籍来证明日本央行是受美帝国金融寡头控制的间谍机构。然而正如笔者曾经在本栏指出过的,日本在泡沫经济破灭之后,虽然GDP增长速度减慢但并没有发生明显的萎缩。而且我们找不到证据表明日本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通缩漩涡”。
即便我们用IMF的定义:连续两季出现物价同比增长为负来看待日本的“通缩”,那么它在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时期就发生了,其后经历了短暂的IT泡沫,日本的消费者物价指数的前年同比上升率在2001-2003年间长期为负,如果日本经济真的处于“通缩漩涡”那么物价(CPI)和经济总量(GDP)都应该螺旋般的加速下跌。然而日本不仅GDP只是处于停滞状态,而且物价水平——综合消费者物价指数(见图1)在1992年3月以后出奇的稳定在100附近,长达18年之久。如果我们抛除生鲜食品的影响,这个数据将会更加的平滑和稳定。作为日本银行(央行)取得相对于政府的独立性的法律依据——“日本银行法”,明确规定通过维系物价稳定以资经济发展,即便日本在经济发展速度上不甚理想,但作为央行,日本银行在物价稳定的控制上可以说“做得极其成功”了。
然而以美国为代表的货币主义学说对此持相反意见,最近美国宾利大学(Bentley University,有人似乎翻译成宾厄姆顿大学)的斯科特教授(Scott Sumner) 就因此认为“日本银行多年来故意放任这种舒缓的通缩”,并引起高明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教授奋起反击,因为他是早在1990年代后期就开始定性日本陷入通缩危机的“海外先驱学者”。所谓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声如雷,他在自己那蜚声海内外的博客上再次指出“日本无法从通缩陷阱中脱身”,“日本央行缺乏采取更大胆做法的意愿”等等。这场论战目前还在进行,并传回日本国内,大有引发当年零利率政策时期日本银行和一部分学界人士混战再起之势。
无论斯科特教授的结论是否靠谱,但笔者要提醒读者:即便日本在1998年以后长期面临物价下落的压力,但从统计数据上来看日本的物价水平和经济总量都还没有陷入“紧缩的漩涡”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且从货币供应量来看,M1和M2的同比增速(图2)在泡沫经济见底的1992年以后一直为正,而且由于实行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M1的增速在1990年代中叶到2005年长期处于高于泡沫经济时期的水平,2003年以后的下落源于“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政策”带来的高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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