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份7-11便利店总部突然宣布消息称，开始在部分门店取消24小时营业制度

“你能24小时保持战斗吗？”

1989年，也就是平成元年，上面这句话获得了当年日本流行语大奖。而这其实是日本一家公司为其抗疲劳饮料“Regain”设计的宣传语。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人把“像战士一样工作”视为美德，24小时营业模式也逐步在便利店行业深入人心，令整个行业得到了极大发展。

但从平成到令和，时代一点点地在变化。今年2月，这家公司推出的新产品，主打概念不再是“战斗24小时”，而是换成了“给百岁人生加油”。

与此同时，日本的少子、老龄化问题所带来的劳动力短缺，对服务行业与零售业都造成了不小影响。“取消24小时营业”已成为近期不少连锁便利店探索的方向。

24小时营业模式悄然变化

今年3月份有媒体报道，24小时营业的7-11便利店总部突然宣布消息称，决定从三月中旬开始，在东京、爱知等地区的10家分店中，开始实行取消24小时营业制度，具体营业时间缩短到每天早上7点到晚上11点，相比之前少了10个小时。

另据《日经中文网》14日报道，日本全家（FamilyMart）便利店决定修改与连锁加盟店的合同，原则上允许缩短营业时间（目前为24小时营业）。最早将于2020年3月修改合同，约1.6万家加盟店几乎均可自主选择营业时间。

新合同有两种营业模式选择：每周日深夜11点至第二天早晨7点休息；或每天深夜在特定时间段休息。具体方案尚待敲定。

此外，全家便利店发放给24小时门店的支援金，也将由每月的10万日元提高至12万日元，一年中将投入超过100亿日元来支援下属加盟店。未来取消24小时营业的店铺，也将按照天数发放支援金。

24小时营业、吃穿用度应有尽有、遍地都是便利店——这是大部分外国游客初到日本所见的景象。殊不知，看似繁荣的背后，“取消24小时营业”的呼声渐起。

今年2月，日本7-11便利店的一家位于大阪府东大阪市的加盟店以人手不足为由放弃了24小时营业的模式，最终导致加盟店与总部产生对立，最终发展到日本经济产业省要求各便利店总部制定行动计划回应加盟店的诉求。

在这些背景下，从6月开始，日本全家便利店针对24家门店进行缩短营业时间的实验，到了8月又将实验门店扩大到600家，才有了如今的决定。12月将正式判断是否以制度化的形式缩短营业时间。

日本便利店行业正迎来改变大家习以为常的24小时营业模式的拐点。

虽然7-11公司社长永松文彦在日前的记者会上强调24小时营业模式在今后不会变化，但重新审视给加盟店造成很大负担的深夜营业模式的态势将不会停止。

实在找不到夜班员工

便利店因为成本比较低，所以能24小时营业，这样就能错开和大超市的竞争。这种24小时营业制在日本已经持续近40年——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各大零售企业为了吸引消费者并最大规模地扩张，陆续实行24小时营业制。

为什么7-11等便利巨头现在却要停止24小时营业呢？7-11便利店的公关人员对此的解释是：“这是为高龄化及人口减少等的社会构造变化做准备。”24小时营业制度或许真的对7-11便利店的经营成本产生了负面影响。

2019年2月，据朝日新闻报道，日本大阪市的一家便利店7-11门店因劳动力不足擅自缩短营业时间，引发日本国内争议。7-11便利店总部对此表示“若不恢复24小时营业，就属于违约”，若解约则需要支付1700万日元的违约金。

根据便利店的合约，各加盟店原则上没有选择缩短营业时间的权利。但是“实在找不到夜班员工”，这反映了近年来日本整个国家面临的多重难题。

一方面，日本经济恢复景气，企业招聘意愿高，大量开放名额。2月1日，厚生劳动省当天公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日本有效求人倍率为1.61倍，年增长0.11个百分点。这意味着平均每位求职者可以获得1.63个工作机会，个体选择空间比较大。

有效求人倍率指劳动力市场需求人数与求职人数之比。当这一数字超过1时，表明劳动力供不应求。从2018年5月起，有效求人倍率数值一直维持在1.60倍以上，创下自1973年来的峰值。

从日本各都道府县2月份的就业状况来看，日本有效求人倍率最高的为东京和福井县，达到2.12倍，劳动力市场呈现出供不应求的紧缺状况；最低的为神奈川县，为1.20倍。

目前，受劳动力短缺的因素影响，便利店打工者严重不足，导致人力成本过高，不少门店无力承担，特别是在消费者较少、人力更贵的夜间时段；而智能化手机、线上服务和ATM机的普及，让便利店的一些功能有了其他的替代方式。缩短加盟店的营业时间是便利店连锁进一步优化成本、改善收支的尝试。

总部、政府、门店三者博弈

此外，随着老龄化问题加重，对24小时营业有需求的消费者也在减少——因为老年人不太会深夜来便利店。日本总务省不久前公布的人口估算数据显示，目前日本全国65岁以上老年人比上年增加32万人，达到3588万人，占总人口的比例升至28.4%。预计今后该比例还会上升，2025年可达30.0%，2040年达35.3%。

据日媒发布的一则数据显示，从7-11便利店的来店客人来看，1989年，20岁以下的年轻人占到62%，到了2017年降至仅20%。50岁以上的人则从9%增加到37%。

今年上半年，NHK的一项调查结果也显示：日本民众对便利店24小时营业表示“有必要”“有的地方有必要”的比例达到61%，回答“完全没必要”的比例占到34%。60岁以上的人群中，有45%的人回答“完全没必要”，这一比例较其他年龄层的人高出了近20%。

今年4月有媒体报道，围绕便利店24小时营业的问题，日本政府曾对便利店业界筑起“包围网”。

此前日本政府和企业方面扩大外籍劳工标准、改变传统招聘方式。作为“社会基础设施”的7-11便利店调整营业时间，意味着劳工荒已经波及每个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日本经济产业大臣世耕弘成一度亲自出马，要求各大便利店连锁经营公司制定行动计划，拿出措施解决加盟店的现实问题。经济产业大臣出面，拿出不常见的“行政指导”并不多见。

虽然各连锁便利店的经营公司表面上摆出一副遵从的姿态，但背地里却是满腹不满，认为这是他为了今年夏季的参议院选举而想出的讨好手握选票的广大选民的计策。

日本政府出台站在“弱者”加盟店一边的政策，更容易引起选民关注。有人就直言不讳地指出，这是执政党的选举对策。

有媒体曾指出，日本便利店24小时营业模式是否真能迎来“新时代”，还需看总部、政府、门店三者之间的攻与防的结果。

目前来看，至少“松动”的程度又大了几分。赵云梁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