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日观光的外国游客看到满街尽是戴口罩的人,不禁称奇。其实,这些口罩行人都是花粉病症患者。这一非常时期,日本社会暂时忘记审美原则,连许多平日爱酷爱靓的美眉,都将自己的美丽深锁在口罩之后。据说,日本人中有21%患花粉症。以此算来,整个日本约有3000万人患病。这个时节飘扬的,主要是杉树花粉。笔者五六年前染上此症,此后每至杉树花粉飞扬的季节,即下定决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收看电视播报的花粉飞散预报,也成了日课,此外就是查阅网站花粉信息,以为外出依据。而每次外出,都是重大行动,帽子、眼镜、口罩、大衣。杉树花粉飞扬高值期为2月至5月,以2月、3月尤甚。患者表现为鼻塞眼痒,不少患者涕泪交加,喷嚏不止。据研究,这是因为人体免疫系统误认花粉为有害物质,故调动各种防御功能,驱逐对抗这种异物。花粉季节,医院药房,尤其耳鼻喉科眼科,都因花粉症大发其财。电视上,整日都是空气净化器、加湿器等广告。此外,一次性口罩等预防花粉症商品也获利不菲。据说,日本社会因“花粉特需”,增加了不少花费。这更苦了个人。笔者除隔周看次医生、开方抓药外,还要购买诸多预防用品。花粉症给日本人造成巨大痛苦,而经济损失也是巨大的。整个日本社会为花粉症支出的账单惊人。以10%的病患需要治疗计算,每年整个社会需要额外支付2860亿日元。此外,劳动日损失相当于650亿日元。而更为严重的是消费损失。以2005年1月至3月来看,因外出减少,个人消费下降了7549亿日元!由于患者爆增,耳鼻喉科医生看病没时间问话,多是三言两语便将患者打发掉。其实,对花粉症,医生也没任何特效药。他们开的药,吃后往往会昏昏欲睡,不但工效大跌,更危险的是可能造成各种工伤。不得已,患者只好自己上网,查点有关花粉症知识,而这些,也都老生常谈,如少喝酒抽烟、作息要有规律等等。对日本人来说,杉树花粉过敏症,出现的历史并非很长,最早的病例系1963年初发现。直到1980年代,杉树花粉症才大量出现。近年,患者日益增多,尤其壮年发病率很高,临近东京都的千叶县,30至59岁人口中,花粉症发病率为60%,而女性发病率竟高达70%!为什么以前日本没杉树花粉症?二战之后日本缺建材,看上杉树速生特点,故在全国大量种植。据说现在日本人工林中45%为杉树。大量种植杉树,后果很严重。如今,杉树花粉“袭击”人体,令人防不胜防。当然,复合罪魁说最为流行,即人类的杉树花粉症,乃杉树花粉与汽车尾气结合而成形成外因,加之现代日本人高蛋白饮食生活导致体内荷尔蒙改变,构成花粉症发病内因。一般看来,多栽树总没坏处,但是,局部真理往往成为整体谬误。人类机体,对付自然环境渐变都无招架之功,更何堪人类之手山河改造、雕琢自然。全国遍植杉树这一错误,几十年后竟导致数千万人巨大而普遍的痛苦!花粉症患者是痛苦的,3000万人患病本该形成巨涛般的愤怒,但笔者却发现,绝大多数国民在忍受巨大痛苦,并保持巨大的沉默。没见人去追究罪魁也不见他们愤怒,媒体上少见关于如何处置那些罪魁杉树的议论。直到最近,有消息说东京都想砍那些飞散花粉的“坏”杉树,代之无花粉的“好”杉树。但是,这项计划遇到了成本过高的问题。毕竟,砍树人工所费不菲,即使该计划执行完全顺利,今后10年,也只能砍掉东京都境内杉树的20%。但花粉是随风飘的,谁能阻挡相邻地区杉树花粉不请自来?因此,不少媒体都笑这计划不现实。日本大众对花粉症的态度,表现了整个民族的特点,他们可以默默忍受巨大的痛苦。3000万国民患病,忍受了很大痛苦,而国民健康保险系统又要为国民性疾病承受重负,但大家似乎都宿命地接受了。有人认为,花粉这种自然力量巨大,而且,其中致病机理复杂,个人无法反抗。既然无法反抗,只好忍受。殊不知,默默忍受只是日本民族特性的一面。于日本国民,忍耐是一种本能,爆发则是策略性的,需要找到罪魁、要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会一夜间爆发。或许有一天,他们会突然决定要砍掉列岛之内所有杉树;或许某个聪明人将找到办法,让杉树不飞花粉。或也可能,干脆慢慢等那一代杉树老死,但在那之前,3000万人还将默默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