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合作”的《天路》现场演出后来在央视公开播出。在演唱现场,阿兰盯着离自己两米开外的韩红,目光迅速移开。音乐声起,韩红对台下说:我们让她先唱,好吗?整个演唱过程中,两米的距离一直保持到终场。
5月10日那天录完音后,阿兰写了一篇后来删掉的博客:
回到家楼下,我哭了我只知道当时我真的很难过……说实话,要不是学校安排的这件事,我真的当时就想甩手走人了……为什么我只能唱副歌?为什么连一句高音段落也不给我唱呢?就因为您是一个名人而我不是吗?
“我也不是那种特别计较的人。”提起4年前的那次“合作”,阿兰挥挥手,“我觉得能跟她一起唱已经很荣幸了。没什么委屈的,这就是一个现实问题——你要是更有名,不用讲都会让你唱。”
尽管在老师面前,阿兰永远乖巧听话受宠。但很多人仍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倔强。许飞说,她和阿兰在不愿受拘束这点上是一样的。“可能在部队,我俩都不太合适。”
选择
如果2006年夏天Avex当时选中的是你,你会签么?
许飞说,会。
当Avex的合同砸中阿兰时,她并没这么肯定。
在全亚洲最大也是最商业的音乐市场,日本的Avex唱片利用完善的单曲制传播盈利模式在日本本土迅速起家,打造的也几乎是流行音乐领域的摇钱树女艺人。2006年,日本Avex音乐公司成立中国分公司,老板松浦胜人一心寻找一名中国女孩,利用他们成功打造滨崎步、安室奈美惠、幸田来未等艺人的造星经验,再造一名亚洲歌姬。
三个月的选拔让松浦胜人沮丧不已,几万报名者他一个都没看上。
选拔赛最后一天的傍晚,阿兰来了。她扎了个马尾辫,身上还穿着军装校服,没来得及化妆,她是刚从课堂上赶过来的。阿兰用汉字注音唱了两首日文歌,还拉了段二胡。
“当她开场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她太棒了。”后来成为阿兰音乐制作人的菊池一仁说,菊池一仁曾为滨崎步、东方神起等多名艺人作曲。
对于自己被选中,阿兰说:日本人可能比较喜欢我这样的长相吧,另外声音比较独特,还会拉二胡,日本人蛮喜欢二胡嘛。
阿兰当时并不确定,日本竞争那么激烈,万一被淘汰了怎么办?部队文工团也没去成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家里也是反对,当兵24年的阿爸尤其反对。2006年8月,阿兰和妈妈接受Avex的邀请,去公司的东京总部考察。
老板派人陪母女俩观看公司的年度演唱会,旗下当红艺人一一亮相,“每场都有三四万观众的那种演唱会,滨崎步、安室奈美惠,看了以后挺震撼的。”陪同人员对阿兰说,这,也是你的未来。
公司又派人陪母女二人在各处玩乐血拼,极尽地主之谊。阿兰母亲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公司,对女儿很好,便安心了。同时,Avex为阿兰开出了一份让她心动的生活费。
“想想我们那时候去部队,到各个地方去拥军巡演,还要坐卧铺。跟眼前一比,就觉得是两个世界。”阿兰终成Avex总部在中国签下的第一人。
在日本
北京某酒店,在日本历练三年的阿兰将娇小的身体埋在沙发里,卷发蓬松,淡妆精致,粉色的公主蕾丝裙让她看起来像个东方版芭比娃娃。那是在日系时尚杂志中,人们经常能看到的可爱美女的样子。
回到国内她放松了很多。在日本,她得时刻提醒自己毕恭毕敬:标准坐姿是双腿合在一起,稍靠右倾斜。在北京,她尽可以暂时放下这些,至少不用那么严格。
谈话时,她喜欢用“对”停顿,断句,像是替对话者频频点头。这是个给自己正面暗示的口头禅。
对于在日本的第一次演唱会。她说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怕。空白的大脑里,意识像雨水打在沙地上,一点点渗透进来。在前奏最后一秒,旋律和歌词蹦了出来。她太紧张了。巡回演唱会最后一场,她彻底放松,躺下来唱。最后,她也学那些大腕们,忘情地把毛巾抛向观众。
她带着一个“滨崎步”的梦想开始明星旅程。迎接她的,却是一盆盆冷水。打开公司安排的寓所房门,阿兰的梦游戛然而止。这个房间只有十几平米,去年今日,她与妈妈被公司招待时,住的房间是五倍这么大。
日语课,舞蹈课,声乐课……最难受的是舞蹈课。练到头晕眼花,呕吐不止。
第一张专辑《明日赞歌》卖了4729张,最高排名69名。几个月后,第二张单曲只卖出去一千多张,排名掉到100名开外。
她梦见被人追杀,梦见专辑在房间里堆成山卖不出去……她忐忑地问老板:如果唱片销量老是这样子,你会不会“遣送”我回中国?老板的回答是:五六年内没问题。但,你得努力。
她要参演大量的电视综艺节目和广播直播,她要签名售歌,她还得给时尚杂志作模特。一年多的时间里,她跑遍了日本的47个都道府县。“发专辑单曲要去很小的唱片店和商场唱歌,感觉就像过去街头卖艺的人。”
“你选择了一个全世界竞争最激烈的地方来做艺人,”阿兰说,“公司新人那么多,你不努力瞬间就会被埋没。”
转机发生在2008年。作为电影《赤壁》的投资方,Avex为阿兰争取到电影两首主题曲的演唱权。阿兰峰回路转。《赤壁》上下两部在日本极受欢迎,票房高达105.5亿日元。借电影的超强人气,她为电影演唱的主题曲《久远の河》,登上日销售冠军宝座,并一举拿下日本最权威的唱片销量榜“Oricon”周榜季军。此前,中国人在此榜的最好成绩是第9名,那还是十一年前王菲创下的。
对于一个23岁的女孩来说,这样的成绩已属骄人。她继续马不停蹄地出专辑,单曲。个人巡回演唱会也水到渠成。
三年来,阿兰几乎尝试了抒情、慢摇滚、NEW AGE、民族、电子舞曲等各种曲风。歌迷们发现,藏音在阿兰专辑里的痕迹越来越淡。她不再轻视那些“口水歌”。“我会唱一些大家都会唱的歌。”
晚餐之后,公司不再给她安排工作。那是阿兰一天中的自由时光。
那也是阿兰倍觉孤独的时候,有时她会独自喝点酒解闷。“一回家就觉得四处静悄悄的,房间里面没有一个灵动的东西,半夜总觉得房子静得好可怕。”周围没有朋友,阿兰就上QQ跟家人视频聊天。妈妈问:怎么样?好吗?她说很好,真的很好。
成名付出的代价里,最感伤的是什么?
“自由。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做就能做。”有时,她会把一些小情绪写到博客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看,已经被助理删掉了。“做艺人做到后来,你就不是为自己活着。”她说。但她不后悔,“有一次去大连演出,见到几个在文工团的同学。我很感慨,天啊,我那时的理想和现在是多么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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