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支持抗战,沉船也是“爱国”,让陈顺通糟心的另有其事。
此时已是1937年末,据陈顺通长子陈洽群的日记记载,从这一年的8月16日起,“中威”就再未收到来自“大同”的租金。
更可怕的是,过了大同公司租船合同截止日数天后,大同也未按时交还“顺丰”,“新太平”两艘船。合同期满,陈顺通心心念念的这两艘船却下落不明了。
“顺丰”和“新太平”这两艘远洋海轮是中威公司的绝对主力,占公司轮船总吨位的三分之二。其中的“顺丰”号,是当时中国吨位最重的一艘船舶。这两艘船找不到了,陈顺通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
祸不单行,中威公司与修船业务配套的中威机器厂同期被日本人侵占。失去了轮船和工厂的“中威”,实际上已经是无本之木。
寝食难安的陈顺通决定,冒险东渡到已成为敌国的日本,查清“顺丰”和“新太平”的情况。他将家里珍藏的字画古董翻了出来,求助于日本友人,以民间贸易往来的名义,于1939年春买了一张机票,直飞东京。
见到“大同”的法人代表后,对方竟然告诉他,“顺丰”和“新太平”两轮都被日本海军当局强行扣截征用,大同商社也濒临破产,一时丧失了兑现合同的实际能力。
愤怒的陈顺通想找日本海军部交涉,“大同”的代表劝他:“两国正在交战,你千万不可自投罗网,当局会把你当作中国间谍抓起来,还是忍一忍再看吧。”
陈顺通陷入绝望,没有心思质疑大同公司的说法,东京之行一无所获,回到中国后,陈顺通大病了一场。
1940年,经过陈顺通的再次询问,“大同”给“中威”寄出了一张“通知函”,仍然是把一切责任推给日本海军。
“中威”的风光已彻底成为过去,“中威”破产了。
陈顺通唯一能够指望的,是他保留的船只租赁合同和保单。此后的数十年间,这些合同和保单无数次地呈递给政府和法院,它们是“顺丰”、“新太平”存在和所属的证据,见证了数十年的追索。
汪伪政权成立后,曾派人和陈顺通交涉,主动提出愿意出面斡旋,争取尽快让日本军方归还陈家的船,但是作为交换条件,陈顺通必须出任汪伪政权的上海交通部长,同时还许诺给他以优厚的待遇:除了高额薪金外,又赔给坐落在虹口租界内的日式花园洋房一幢,保镖四名。但是陈顺通不愿背“汉奸”的罪名,拒绝了这个提议。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被日本强掠的“顺丰”和“新太平”应该物归原主了。
此时的陈顺通刚满50岁,无所事事的他经常到上海外滩凭栏远望。“顺丰”和“新太平”的桅杆,却没有出现在黄浦江上。
“船王”还不知道,这两艘船此时早已因触礁而永沉海底了。
追索伊始
抗日战争结束后,国民党的接收大员们纷纷从后方飞抵上海,将大批由日伪吞并的民间企业财产揣进自己口袋里。
抗战危急时刻,国民政府曾征调民船沉船锁江,这时也该给船东们作出补偿了。上海三十三家船东,共有三百六十万美元的抗战损失费。但这笔钱却并没有发到船东们手中。国民政府将这三十三家船东合并,各家应得的抗战损失费作为股金,强行成立了“复兴航运公司”。
责编:朱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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