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跑的、天上飞的、战场驰骋的……无一幸免。最近几日，日本第三大钢铁企业神户制钢造假丑闻事件持续发酵，越来越多问题浮出水面。根据最新消息，神户制钢企业所供应的不合格产品已涉及汽车、飞机、新干线、军工等多个领域的制造商，数量已从200家上升到了500多家。

根据神户制钢所发表的声明，该公司铝、铜等业务部门通过篡改产品出厂数据，将部分未达标产品冒充合格产品出售。此外公司高砂制作所生产的铁粉制品也涉及伪造数据，产品的挤压坯密度与客户约定不符，检查数据被篡改。

神户制钢董事长兼社长川崎博也在致歉时提到：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违规问题出现。

目前，丰田、斯巴鲁、铃木、马自达等日系车企已确认其乘用车产品采用了神户制钢生产的铝制品。有韩媒报道称，现代起亚的两种车型也使用了神户制钢的产品。另据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报道，欧洲飞机巨头空客公司、美国波音公司都在着手调查是否使用了数据造假的神钢制品。美国汽车巨头通用汽车(GM)以及福特汽车也开始进行相关调查。

汽车，作为最贴近大众的出行工具，成为民间最受关注的话题。丰田汽车8日证实，有质量问题的铝制品已被用于部分车型的引擎盖等部件。目前，丰田汽车正在对涉及的车型进行安全检验，一旦涉及性能及安全问题，不排除将引发另一波的大规模召回。

“工匠精神”都去哪儿了？

说到日本的“工匠精神”，除了颇受中国游客青睐的电饭煲、马桶垫，更具代表性的莫过于起源西元300年并传承至今的武士刀。传统武士刀用最纯粹的钢材做成，日本人称之为玉钢。制造一把武士刀，约耗费材料26吨铁矿和木炭，将两者混合装土陶熔炉，连续冶炼3天3夜，再经过溶解碳、反复敲打去杂质、铸刀……到最后还得经历长达半个多月的研磨。

肯于磨练、扎实钻研，日本的“工匠精神”一度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然而，随着近来日本现代汽车制造业屡屡被爆出丑闻，往昔引以为傲的制造精神面临挑战。

就在神户钢铁造假事件被爆前，“夺命气囊”风波还尚未平息。作为曾经日本最主要的安全气囊生产厂商，高田公司过去近十年因“夺命气囊”引发大规模召回，去年7月被指质量造假：其产品检测存在数据操控和篡改，质量监测环节删除部分数据以编造“理想”结果。今年6月，高田公司申请破产。

2016年4月，三菱汽车公司承认在四款轻型汽车的燃油效率测试中存在违规操作，以美化排放水平，涉及车辆超过60万辆。同年5月，日本第二大轻型汽车生产商铃木汽车也承认在本土销售的16款车型存在燃效数据造假，涉及超过210万辆车。

除了“美容”产品性能，近年来日本车企“粉饰”账目的行为也频遭曝光。2015年7月，有140多年历史的东芝集团财务问题被揭露，截至2014年3月的5年间虚报利润1518亿日元，三任社长涉嫌财务造假。2011年，奥林巴斯承认此前20年都在以做假账方式掩盖总额上千亿日元的投资亏损。此外，财务造假的企业还包括长信银行、夏普等知名企业。

利润不足，造假来补？ 价格战或该适可而止

用料、安全气囊、排放、账目纷纷出现造假，人们不禁在问，日本汽车制造业怎么了？先看看神户制钢公司的回答。

面对篡改部分铝合金、铜制品的强度、尺寸以及耐久性等重要出厂数据，冒充达标产品出售的事实。神户制钢所副社长梅原尚人承认，涉事工厂在产品出厂前已经发现了某些方面没能达到客户的要求，于是在产品检查证明书中修改了一些数据，因为“工厂有出货目标压力”。

“出货目标压力”，如此回答便留下一个疑点，神户制钢此举究竟是为了节约资金，还是本身就无法生产合格达标的产品。对此，业内分析人士指出，许多企业都在实施“成本控制”策略，并将该压力传导至原材料制造企业，最终迫使原材料生产商走上了“偷工减料”的道路。

这一点，从近年来神户制钢企业屡创新低的利润率来看可以说通。由于钢铁行业原料成本上涨，近三年来，神户制钢所销售额和营业利润逐年下降。根据官网信息，2014年、2015年、2016年，神户制钢所销售额分别为18868亿日元、18228亿日元、16958亿日元，营业利润分别为1194亿日元、684亿日元和97亿日元。

另一方面，除了应对自身压力，生产厂家还要应对产品标准的压力，导致成本难以控制。业内有分析人士指出，压力的源头来自于激烈的汽车市场竞争。车企间不惜拉低价格来稳固地位，这部分消耗的成本很大一部分被转嫁到供应商。厂商为了满足客户的标准要求，同时又需要合理的控制成本，篡改数据成了捷径，让产品看起来符合标准。

身处商业环境，没有任何一个企业可以活在真空的道德环境中，面对激烈的竞争，成本压力为造假提供了大背景，这一点应该得到正视。并且，这并非孤立性事件，其影响意义更多的在于警示。当前，国内市场同样存在激烈的价格战，部分合资品牌价格甚至下探到自主品牌以下。

浙江省消保委特聘汽车专家汪英来在早前接受采访时指出：“最近几年，国内出现了一个严重问题，就是很多汽车厂家为了提高竞争力，不断压缩采购成本、削减零部件开支，把零部件厂商压得喘不过气来，而零部件厂家为了提高利润，就可能会偷工减料”。

他进一步解释说：“车企减少成本有以下两种方式，一是设计的时候就把产品档次降低，用低等次的材料替代；第二种就是车企压低供应商的价格，这就可能涉及到偷工减料的问题。”

车企内控不能懈怠 不能抱团

往往当汽车质量问题暴露，车企通过召回的手段解决。虽说车企不是造成数据造假、夺命气囊的直接元凶，不过，车企的内控问题同样应该引起重视。

在高田安全气囊被曝光后，车企对供应商的质量控制管理被多次提及。业内专家表示，全球大型整车企业在选择零部件配套供应商时，往往是长期的、固定的供给关系，轻易不会改变。这就使得零部件配套供应商们缺乏行业竞争压力和危机感，长此以往，其对产品质量的管控力度也会有所松懈。再加上一些可能存在的利益输送问题，配套零件的产品质量难以保障。

针对此次神户造假事件，日本拓殖大学经济学教授朱炎认为，日本企业近年曝光的丑闻大多是有组织参与、集体隐瞒，凸显企业缺乏内外监督机制、纠错赏罚机制。

企业管理层为降低成本，与合作伙伴搞内幕交易，对产品质量缺乏长期监督，对原材料、零部件供应商压价，后者也因相似压力放松了品质要求。

朱炎指出，一些老牌企业存在侥幸心理，以为即便产品质量有所下降，也可以凭借过去积累的声誉把问题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这与企业供应链管理不无关系，与欧美品牌不同，日系车企一贯采用战略合作伙伴制，一经合作供应商便不轻易更换。而欧美车企则更多采用类似投标的方式，供应商之间相互竞争，优胜劣汰。两种合作模式各有千秋，后者因为有竞争压力的存在，供应商更注重产品品质，但合作关系不稳定；而前者合作关系牢靠，但也容易为偷工减料的劣迹提供温床。

结语

目前，由神户制钢造假事件带来的安全方面的影响还未可知。不过笔者认为，通过本次事件以及此前频繁的汽车召回事件，其背后存在的共性隐患是需要正视的。在市场竞争白热化的背景下，仅靠拉低价格，向供应商转嫁成本压力的方式显然是不健康的。解决之道还是应该加大研发力度，通过科学的手段让更小的投入实现更大的产出。此外，供应商质量管理应当作为企业经营管理的重点，这直接关乎到车企的形象与品牌力。